他侧身躺在一条长椅上,面前的长椅下放一只不锈钢碗平底带把手的碗,碗里稀稀落落放些零钱,有六十块左右。
这人身形瘦弱,面容苍老,肌肤有种诡异的白。
最吸引徐青城的,是他脖子上长着一只肉瘤子,此时瘤子顶端破裂,流出泛黄带着血丝的脓水。
他上身的短袖上,靠近脖子的很多地方也被这脓水染出了浊黄。
蚊子萦绕着他的脖颈飞舞,如遇到鲜花的蜜蜂,行止恋恋。
这人没有任何动作,也不驱赶蚊虫,只安稳睡着觉,与徐青城平日所见,农村里晒太阳午睡的老头没有任何分别。
徐青城忽然有些作呕。
他早饭还没有吃,大热的早晨,身上忽然有寒冷感觉。
他回头看了一眼关卡重重,守卫严密的火车站。
分明是一处,却觉得那中间的人与面前的这人是在两个世界。
徐青城站在世界的边缘,站了一会儿,最终转身,去到一边的早餐店里买了包子和豆浆,又抽了一百块钱放在这人身下的铁碗里。
这一百块钱,他知道可能这人并不能收到,即便收到也没办法帮到他什么。
徐青城也不是想要帮他什么,只是用这点钱,买自己一个安心。
我还真是……有点虚伪。
徐青城这么想着,逃一样的离开火车站,跑到公交站牌处,用手机查了路线,乘车前往目的地。
越是逃离火车站,胸中作呕的生理反应越是衰微。
久久,这种冲动方才平息。
到达江高时,已经是晌午十点左右。
徐青城感觉到了饥饿,于是下车之后在街边的小店吃了一碗牛杂粉。
老板听口音是东北人,牛杂粉挺大份,此时却不能填饱肚子。
徐青城于是多要了一份。
两份粉,三十块。
这便是早餐了。
吃过早餐,徐青城开始在这附近找住处。
手机上显出最便宜的单间是七八十块的。
但七八十块的房间似乎都没有空调。
徐青城擦了汗。
后背已经全然湿了。
这样的天气,没有空调不成的吧?
他想着,花一百一十八块钱定了一间酒店单间。
订完之后,又有些后悔。
——刚来到这里,啥也没开始做,就已经花了两百多块了。
有点头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