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王爷有些纳闷,就算是已经有文吏事先草拟好了行赏细则,也不能如此心不在焉呐!阎非璜平日的表面功夫做得是很好的,怎会如此失常?

论功已毕,酒过三巡,将领都各自散去自己营中鼓舞士兵去了。中军帐里只剩下一干文官谋士。阎非璜放下酒碗,起身离座走出帐外。

金王爷看看四周各人都开始捉对话,气氛十分随和,就没再打扰他们,招呼也不打一个,跟着阎非璜出去。

很远的地方,方形的城池的远角下还有火光燃烧,但是浓烟不足以遮蔽如此广阔的空,仰望星空,一片灿烂。

金王爷一出帐,看见的就是仰头遥望星空的阎非璜,背影一如初识,挺拔、坚信、强大而有力。

这样的人当年竟然混到倌楼里去,逼着老鸨将他的牌子绘成红牌,偏偏还强调卖艺不卖身,硬是在南韩首理城里闯出了个“绝无仅有的怪人”的名声,为的就是守株待王爷。

就是这个家伙,等把人骗上了倌院的床,才露出本性,说什么“若是你不肯从了我,就别想活着走下这张床”之类的绝对引人误解的正经话。

阎非璜回转身,严肃地看向金王爷。他缩了缩脖子,回过神来。

“救助白狼王的圣旨……”阎非璜说。

“刚刚又接到第七个金牌密令,已经不能再拖了。小皇帝发了话,就算不要慕容锐钺的洛平京也罢,就算以前所有的战果毁于一旦也罢,一定要救下白狼王。”

阎非璜负手呆立,金王爷越发觉得他很反常。

“你为什么一定要抗拒皇命?”他忍不住问道,绝没想到居然引得阎非璜两眼射出锐利的杀气。这不是自己能接触的问题——金王爷立刻反应过来,迅速地闭上嘴。

就在阎非璜形成的沉重压力下,金王爷简直有了心惊胆战的感觉,在战场上,他也曾有好几次几乎被敌军的将领砍下了脑袋,或者是陷入了小兵的包围进退不得的困境,可是从来不会胆怯,更别提在一个人的目光下簌簌发抖的窘境了。

可是金王爷也只允许自己在这个人面前示弱。因为他是平生仅见的。经过这么久的友情之后,金王爷有时也会想,这样的人已经超越了常人的境界了吧,面对战场上的谈笑风生,面对叛逃者的冷面无情,如高山一样的气势,如钢铁一样的意志,或许是南韩神话中狼军战神的转世也不一定。

阎非璜终于缓下情绪,怅然地叹息。然后说道:“我还没有对你说过我的故事吧。”

“你的故事…”金王爷愣愣地,不太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因为他所认识的阎非璜从不喜欢提到自己的过去。

“是的,我和黄翎羽…也就是南王军军师陆稔斝的过去。”他浅浅地吸气,仿佛不堪重负。那个人终于转世于此,两人在这一片空下生活着,真不知道是接近了还是远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