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程未忽然坐了起来。他悄悄下床穿好衣服,在床头拿走了顾息铓的匕首。他把匕首藏在怀里,蹲在床前轻轻摸了摸顾息铓的脸。
他不是很明白别人家的结契夫夫是怎么过的,但是自从遇到顾息铓的这段日子,他其实过得很满足。
这个人不是镇上的官老爷,甚至连个小地主都不是,更别提什么大官了。但是每次他做什么,顾息铓都会过来帮他搭把手,时时刻刻提醒他,他不是一个人。
那种被在乎的感觉,如此轻易的就让他沉沦了。
他喜欢顾息铓,很喜欢,但是他现在有不得不去做的事。
程未站了起来,在眼泪掉下来之前转过身,才刚想迈步,就被人一把拽了回去。
“你要上哪儿去?”顾息铓沉沉地问。他好像才刚醒来,声音里还带着浓浓的睡意,睁开的双眼却又明亮非常。
程未被他拽得摔倒在床上,他用力挣了挣,怎么都挣不开。
“程未,我们谈谈。”顾息铓放开了他,他下床把油灯点亮。程未坐在床沿上,低着头一声不吭。
顾息铓这才明白,为什么整个村子的人都瞒着程未,为什么当年程未一个哥儿竟然说得动亭长让他去参军。
这个执拗的性格,当真是让人又爱又恨了。
“你想去找你小爹?”顾息铓挪了张凳子坐在程未身边,他挨得很近,两个人的膝盖碰到了一起,给人一种万分亲密的错觉。
“我不能不去。”程未低头盯着自己的指尖,他说:“你总不能一天到晚都看着我,我总有机会离开的。”
“哦?那我怎么办?你这是讨了我不到半年就准备让我守寡了?”顾息铓挑了挑眉,敛了笑意的双眼,寒光凛冽。
连语气都好似变得凉薄了起来。
“……对不起。”这种话平日说出来顶多算是个调侃,现在听来却仿佛扎在心上让人格外难受。
程未的头垂得更低了,他才挤出这几个字,一颗眼泪便猝不及防的从眼眶里里落下来,啪嗒一声落到他手背上。
顾息铓无奈叹了口气,他还没逼供,就把人弄哭了。
他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把他的脸抬起来轻声说:“我没说不让你去。”
程未的眼眶红红的,他从小到大从来没有这么不受控制,这两天好似要把他这辈子的眼泪都流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