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明宇的性子怎么是这样的,邹盼舒从来没这么苦恼过,听了一堆话也知道他是劝自己放弃了。
“我不行的话,你就一定可以?其他人呢?”邹盼舒要充分了解更多的信息。
“其他人?没有其他人了。哦,还有个小齐吧,不过我看自从你来了以后小齐就被刷下去了。你知道的内幕多吗?我们交流交流。我先说吧。”他看看腕表,昨晚生意一般,收拾得也比较干净,今天两个人一刻钟就都准备好了,时间还比较充裕,看样子他早就想找人说说了。
“我有个亲戚和小保哥认识,知道他这里有个男人每一两年就会来挑人。这事说来也长了,那时候闹得还很厉害。好多年前吧,这家店的老板和那个男人是同学,所以别人才选择了这里。总之就是那个有钱人喜欢男的,狂妄得很,是个高干子弟,你不知道吧,这一片的好多店都是他家罩着的,也不是涉黑,就是都能和他家拉上点关系,这片区的混混就不敢动了。他老爸可不得了,具体做什么我也不知道,传都不能传的。”
邹盼舒心急,他最想知道的也恰恰是这个闹得很厉害的事情到底是什么,他知道这是那个人在校时出的事情,因为这事和家里闹翻了。可惜前生他一直就跟随在那个人身边,也没有机会听听外面人八卦这份过往。
秦明宇今年夏毕业,此时早就没有课业要上了。他早早就规划了自己的人生路,家境关系学艺术的他没办法到国外接受更好的培养,精明的他就把目标放到了这里,内幕他知道不详细,但足够把自己推销出去就成,他是实打实知道要想成功,最好提前取得小保的首肯,撇开邹盼舒这个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他已经预备找时间和小保坦白,直接谈妥条件,他的目的是跟了那个人一年,哪怕两年也成,让那个人出面找路子把他送到国外去,对有钱有势的人来说这是小菜一碟,对他这样一文钱难倒英雄汉的人来说,却是颠覆人生的转折。至于舆论,去他妈的,自己的人生自己过,酸甜苦辣自己知道,与其放弃自己的天赋做个庸庸无为过一生的人,他宁可背负骂名闯天下。
当然,目前首要是把这个拦路虎给打发了。秦明宇没有忽略他焦虑的眼神,他不清楚这个人谁看都是乡下来的人怎么会知道内幕,但不妨碍他打击邹盼舒的信心,少一个对手多一份保障,管他这个对手实力如何,越早拍死越好。
“你知道他的名字吧?”秦明宇试探性又问了一句,他刚刚东讲西讲其实心底还是有点怀疑。
“任疏狂。”
三个字,一个人,邹盼舒前生也没有这样清晰有力的念起过这个名字,可这一刻这个名字倾泻而出,那快两年的点滴生活片段蜂拥而来,这个名字仿佛带着魔力萦绕耳畔从不曾远离,心头的悸动也从没有这么明晰过,不宣于口的爱意是真实存在的。
那份来自被庞飞背叛的心痛如退潮般消逝,庞飞的面孔渐渐淡化,直至消失,取而代之是前生不敢贪恋不敢相信的任疏狂的脸,没有庞飞帅气,但气质沉稳,看那个人最醒目的不是他的脸而是气质:骨子里带来的高贵优雅,也一样有高干子弟的淡漠疏离,不同的是经历过巨变的人沉稳了下来,傲气收敛在内里,不再锋芒毕露灼灼逼人,可谁都靠近不了他的心;没有庞飞那样一看就健美壮硕的身材,任疏狂只有一米八的个子,偏瘦,常年压抑着自己,肠胃不好,运动量明明很大,可都用去疏解精神压力了,练就了一身精瘦的肌肉,包裹在得体妥帖的西服正装里外人看不到。
“他当年在校那是风云人物啊,不像我这样毫无背景的人寸步难行。据说他为了个男同学气死了家里的长辈,这个男同学也自杀了!”秦明宇一脸憧憬。仿佛两个人的死亡只是体现了那个人的狂妄自大的优越性,而不是两个生命的消失。
任疏狂,任疏狂……这就是你不能开口的过往?一边是爱人一边是亲人,两条命夹在中间,这是多么沉重的枷锁。邹盼舒霎时手脚冰凉,他忆起那个人生活中的冷漠,床上的狂暴,还有一点点被融化冰层试探着走出来的心。
如果自己能早点和庞飞说清楚,如果自己满了一年不要再自欺欺人骗自己相信庞飞的话,而是直面两人之间从不曾真正契合的爱情,也不会到了2011年最后一天被任疏狂发现,误解自己从头到尾都在骗他,误解自己同时和两个人上床,最后的记忆是听到任疏狂暴怒的呵斥让自己滚蛋找庞飞去。即使那样狂怒的情况下也只是压抑着把自己赶出门,又偏偏自己去找庞飞想要个正式了断再回头找任疏狂解释,却听到庞飞第二天大婚的消息,双重打击还是解脱一言难尽,只知道满脸泪痕游走街头……
沉重的生命,自己对他确实也是背叛,背着他把钱物都交给庞飞,一分没留给自己,不管是出于报恩还是别的原因,长达快两年的每月收入是实实在在汇入了庞飞的存折,两笔按年给的包养费也分文不少的给了庞飞,外人谁会相信自己自从跟了任疏狂就没有再和庞飞上过一次床,外人怎能理解这里面的情深义重的纠葛……自己背叛了任疏狂,庞飞背叛了自己,谁更无辜?谁更罪孽深重?
“邹盼舒,邹盼舒?”秦明宇终于从他的憧憬中回过神,也发现邹盼舒的走神,心底暗笑果然是没见过世面的乡里人,一听出了人命脸色煞白,这个对头不会是劲敌,他确信。
被推了几下肩膀,邹盼舒眨眨眼,掩去眼底的心酸,故作讶异的说:“那之后任疏狂就一直在这里挑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