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被窝下的起伏终于停止——藏在被子下仿佛准备冬眠的人一家伙掀开被窝,猛地坐了起来,健康的古铜色皮肤,犹如雕刻家手下的完美作品一般刚劲有力的面部轮廓,高挺的鼻梁以及那双乍眼一看觉得是黑色,仔细观察不难发现那是带着浅浅紫色的墨蓝色瞳眸,坐在床正中间发呆的男人英俊,且充满了令人感觉到侵犯意味的危险气息。
此时此刻,那双浓浓的剑眉正紧紧皱起,深色的瞳眸之中写满了不爽的起床气,他坐在原地盯着房间角落发了一会儿呆,片刻之后一把掀开了盖在下半身的被子,长腿一迈从床上走了下来——小腿饱满的肌肉无一不在显示着它的主人平日里大概一刻也不曾放松锻炼,再往上,是结实挺翘的臀部……
男人似乎并不认为自己这样一。丝。不。挂地乱走会对监狱的环境造成困扰或者负面影响。
男人大步流星地走出卧室门,路过浴室,穿过客厅,无视那还在各种尖叫的电子仪器,径直地从那从未被关闭过的牢房门走出去,他来到走廊上,俯身往下看——
此时,在他的脚下足足有三十层监狱,上百名的犯人走动、交谈发出的窸窸窣窣声响传入他的耳朵,无一不在显示着他这些“隔壁邻居”们早已经醒来,并且开始了一天的活动——一楼不知道哪个不要命的小鬼将自己铲雪的工具拖在地面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噪音,这声音仿佛弄断了男人脑海中的最后一丝理智,他额角青筋猛跳,顺手抄起身边的一个空易拉罐往下一砸,骂道:“去你妈的,大清早的那么吵,让不让人睡觉!你们是不是有病?!”
男人的声音通过整座大楼中间的空间传递到大楼的每一个角落。
神奇的是,在他这样嚣张的谩骂声后,不仅没有人回骂,那喧哗的声音反而戛然而止,现场重归于宁静,仿佛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见。
男人嘲讽地掀了掀唇角,这个时候,在他的楼下,一个从年纪上来看绝对足够做他叔叔的中年大叔从自己那层伸出脑袋,仰头看着他:“怎么了绥老大,一大早火气那么大,也不怕吓到你新弄到自己房间去的小家伙?”
“哪来的小家伙。”名叫绥的年轻男人唇角嘲讽的语气不变,“昨晚就让少佳送走了。”
“……啊,真是无情啊,”那名大叔愣了愣后耸耸肩,笑着调侃,“明明昨天还宝贝宝贝的叫着。”
语气却不无恭敬。
绥趴在栏杆上打了个呵欠,懒洋洋地抬起手扒拉了下钢丝一般的黑短发,想了想,这才想起已经被他自动当成背景乐的某个电子仪器还在各种乱叫,他将打呵欠的动作停了下来,抬起手哐哐地拍了拍栏杆——等那个已经将脑袋缩回去的大叔又重新将脑袋伸了出来,他这才问:“少佳那个王八蛋到哪去了,大清早我房间的监控器一直在叫个不停,结果我还没有看见他人——”
“少佳一大早就出去了,说是有新犯人要接进来,今天是雷伊斯替他放我们出来的。”中年大叔说,“是不是雷伊斯对于你上次怂恿三楼的王跑到二楼的王那里过夜,害得他被整的事情心存不满,故意整你……”
“什么鬼?这种无聊的事我才没——”绥正想要叫冤,脸上又突然放空了几秒,仔细想了想,好像真的有这么一回事,“啧”了声,“什么我怂恿哦,小狗自己长了腿,他要跑到雷切的房间去过夜是我能怂恿得了的吗?……你刚才说什么,我们这栋楼有新犯人了吗?”
“大概是吧,少佳是这么跟我说的,让我通知你一下,结果昨晚你早早就回牢房了我都没来得及通知你……”中年大叔兴致缺缺地说,“你中午应该就能看见啦,新人什么的。”
绥“哦”了一声,若有所思地缩回了脑袋。
新人啊。
会是什么样的家伙呢?
希望是稍微有趣一点的人,不然这个冬天真的是太难熬了啊。
第205章 第一章
与此同时。
绝翅馆外。
一辆在雪原中飞驰的汽车发动机咆哮声将整个寂静的山谷唤醒,强而有力的越野车轮在厚厚的积雪上碾压出两道干净利落的丑陋痕迹,汽车就像是在赶时间一般飞快前进,偶尔扫过被雪压得低低的枝头将积雪扫下来,惊得蹲在树枝上的松鼠扔掉爪子中的食物,飞快地钻进树洞里。
外面的世界一片冰天雪地,人在外面呆几分钟恐怕鼻子都要冻掉,好在车内暖气开得很足……
“阿嚏!”
重重的喷嚏声响起,发出这个声音的是坐在副驾驶座上的家伙——深棕色卷发,眼皮底下有一些雀斑让他看上去还挺年轻,眉眼五官分开来看都挺精致的凑在一起却偏偏给人一种刻薄以及不好相处的感觉……他身上穿着黑色的制服,款式有些类似旧时德国纳粹时代的军装,此时,他正一边碎碎念着什么“肯定是绥那个王八岛又在念我不告而别之类的”一边露出个无奈的表情,抬手将因为打喷嚏而歪掉的帽子扶正,他坐正了些,意识到他们似乎快要到地方了,不经意地掀起眼皮子从后视镜里扫了一眼从头到尾一直坐在后座安静得过分的家伙。
那是一个身材极为高大的男人。
——用“极为”实在是一点都不夸张的形容词,因为此时此刻坐在汽车后座正转过脑袋垂眼看着车窗外的男人确实是高大到自认为见多识广的少佳在看见他的时候都被吓了一跳:少佳自己都接近一米七五左右的正常身材,结果刚才往这个人面前一站,他才发现自己好像变成了霍比特人,只到他的腋窝左右,说话都要抬起头到脖子都酸掉。
“……”想到这里,就好像突然想起自己的身份和职责似的,少佳抬起手蹭了蹭鼻尖,显得有些无聊似的主动搭话,试图开启话匣,“埃,那个……你有没有两米一五啊?”
被叫到的人的目光依旧在窗外停顿了几秒,大约是五秒之后,他这才像是回过神来一般漫不经心地收回了目光,转过头来。
当他转过头来时,从少佳的方向可以轻而易举地看清楚他的正脸——绝对纯种日耳曼人,金色柔软的头发比外面的白雪还刺眼,肤色白皙,一双碧绿的瞳眸就像是春天刚刚化冰的湖水一般,高挺的鼻梁和薄唇也是标准的美男子的配置,大概是因为他的身材高大得简直像是一座小山,所以哪怕他不说话,整个人看上去也非常的有气势,不怒自威的感觉……而矛盾的是,这家伙偏偏很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