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尼踮起脚尖轻移到门口,附耳上去听了听外面动静,又掏出个微型电磁干扰器对着门缝四周照了个遍,这才一闪身来到雷霆近前,小声讲诉道:“我本是想过去医院摸摸底的,一方面看看这人真假,一方面看看病症真假。为了得出准确信息,我分不同时间潜进去过三次,在最后那次,发现有人形迹可疑,就留意观察了一下。”
他举起手机,调出视频片段,展示给雷霆。
第一条是从某个小洞里拍摄的,一名身形偏瘦的男子,身穿白大褂,帽子口罩几乎遮掉了整张脸,正快步走进病房,身边没有护士陪同,也没带任何医疗工具或巡视用品。第二条是从正上方俯拍的,那名医生打扮的男子果断拔下了插在病人鼻腔中的氧气管,并在转身离去时,无意掉落了一团东西。
“等他一走开,我又把氧气管插了上去,并捡回了这个……”唐尼将一个透明塑封袋递给雷霆。
那是一只半旧白色手套,边缘处有黄丝线绣制的简单图案,正是天王里某间小赌场的名称缩写。看款式,应该是荷官使用的。
“丢他老母!这简直是……拿崔放当白痴耍嘛!”雷霆气得笑了出来。
崔放刚把军火案唯一的目击证人找寻到,就有人前往暗杀,还留下了与义字堂口有关的线索,摆明就是要栽赃嫁祸。不过,以崔放听风就是雨、不会拐弯的性格,还真有可能会相信!雷霆拿鞋底反复碾搓着烟头,思索道:“现在看来,躲也躲不掉,杀也杀不得。只好……豁出这张脸皮,去闹一闹了……”
“雷先生,我就知道您会走这一步,所以……”唐尼眼神阴郁,嘴角裂成长方形,尴尬一笑,“我顺便帮您偷出来了这个……”厚厚一摞放到桌上,原来是那家医院的医护职员档案影印本。
雷霆呲起獠牙拍手道:“白狼不愧是白狼,靠鼻子打天下,嗅觉就是敏锐!”说完看也不看胡乱往本子上一指,“就这个吧,看谁倒霉。”
唐尼低下头去,小声念着不幸被点中者的简介:“姚道枚,脑神经外科主任医师,里岛本地人……”
东三条大道,丁府,夜色朦胧,整座宅院都昏昏然进入了梦乡。
丁冉一个人抱膝窝在一楼小酒吧间的沙发里,捏起只空杯子,望着通往后院的窗口出神。院墙边有个微缩版的篮球架,小时候总觉得它高不可及,现在却一伸手就可以轻松摸到篮筐。
原来人长大了,周围的世界就会慢慢变小。
“丁少,还没睡?”阿仁不知从哪冒了出来,望着丁冉红肿的嘴角关切问道,“不是出了什么事吧?”
丁冉不置可否地扬扬眉:“没事,误伤。”他轻弹了两下杯沿,发出清脆作响,“阿仁,过来坐。”
沉默一阵,丁冉没头没脑地发问:“阿仁啊,你对毒品这东西,怎么看?”
“毒品?这个……”反黑英雄立刻进入了角色,“贩毒来钱快,风险虽然很高,但是利润也大。干上一票就够吃个一年半载的。听说很多大哥都是靠这个起家的。”
“是嘛,我倒觉得……毒品应该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卖的人是拿命换钱,买的人呢,花了钱也终究会丢了命,到头来都被毒品所害。”丁冉似笑非笑。
“也对也对,”阿仁立马见风使舵,“多少瘾君子被毒品搞得人不人鬼不鬼,最后妻离子散家破人亡!黑心钱赚了也不安生!毒品真不是好东西!”
丁冉举起杯子,挡在眼前,透过凸透镜一般的圆形杯身望过去,阿仁的脸孔如吹气球般膨胀开来,十分滑稽,忍不住扑哧乐道:“阿仁,我真是……越看你越喜欢……”
洗漱干净上了床,每日一例的睡前通话中,雷霆详细打探着丁冉的行踪:“阿冉,明天有什么安排?”
想着那小卷毛如今愈发放肆了,事无巨细都要一手掌握,丁冉闭着眼睛懒懒答道:“干爸返岛,爷叔们搞接风宴,难道你不在邀请之列?”
雷霆听出其语气中的隐隐不满,贱兮兮笑道:“自然在的。就算没人请我,我也要去!我们冉在哪里,我的腿就要不受控制地往哪里迈,管也管不住!”
“嘿嘿!”丁冉学着雷霆的粗嗓门,干干假笑两声,示意自己对这种类型的讨好根本不感冒。
不过任他多冷淡的表现,听到雷霆耳朵里也全都是甜言蜜语。老大忙不迭向老大的老大汇报道:“处理掉这批军火之后,还要去搞定崔放那块老木头,这段时间我可能会有点忙。”
丁冉有一搭无一搭应着:“我也是……”
雷霆自顾自调笑起来:“要是我忙昏了头,来不及给你打电话,可别太想我啊!”
丁冉淡淡回他:“你也是……”
“还有,上次刘司长批下来的赌船牌照,已经到手了!”雷霆难以掩饰由内而外的兴奋之情,“等和俄国人交易的钱到手,正好可以去欧洲订购新船。到时候每日公海里头走一遭,网罗一班豪商巨贾,称霸海上赌场业,大把赚钞票!再过不久,就可以买下四方道一号,和你一起安家落户了!阿冉,我好期待那一天啊!”
丁冉迷迷糊糊嘟囔着:“我……也是……”
阳春三月,万物复苏,高级动物们也都进入了躁动的季节。
阿仁开车,丁冉与刀师爷气定神闲靠在后座里,缓缓开向西区某条大元帮势力控制下的旧式小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