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冉提着刀站了一会,摸向屁股上两排深深的牙印,摸得一手都是口水,好恶心!不过……想想是雷霆的口水,也就没那么讨厌了,貌似也不太疼了,还有点痒兮兮的。于是撇到下巴的嘴角又微微翘了回来,切,臭狗,下次再收拾你,剃光你满头卷毛,让你变成秃毛狗!哼哼!
重新躺回床上,闭着眼睛,脑子又开始吱吱运转起来。
如果真如自己推测,事情是罗啸声所为,并与那个叫鲍姆查的人有关,那车子上的炸弹该怎么解释?姓查的是个博士,从前也参与过不少轰动一时的大案子,像他这种高学历的专业人士,往往恃才傲物,追求完美,又怎么能容许自己制造出那样“粗陋”的作品呢?
或者……这看似不合逻辑的安排,疑点重重的线索,都是罗啸声蓄意安排的?用不可能来掩饰可能,故布疑阵,转移视线?
如果真和罗啸声闹翻了,姐姐怎么办?样样又怎么办?为今之计,不能轻举妄动,没有必胜把握,一定不能轻易出手……
从丁府出来,雷霆蹦蹦跳跳上了车,兴冲冲赶回四方道堂口,一见唐尼,当即送上热情拥抱:“唐尼兄弟,欢迎回来!”
唐尼却面有愧色:“对不起雷先生,我没完成任务,遗嘱没找到。不知道是不是被罗家的人捷足先登了,我在美国尾随了阿Paul一行许久,发现他们也在寻找伯格的下落。通过伯格邮箱里的单据日期推算,他应该是在丁爷出事当天就失踪了。但奇怪的是,我几次想办法翻查过罗家人的行李,却并未发现遗嘱的影子,不知是否通过别的途径带走了,因此只好先偷回这些……”他抖开随身行李,倒出了形形色色好些钱包,“我想这里面或许有什么线索,只是还没来得及细查。这个就是阿Paul的。”捡起一个貌不惊人的黑色皮质钱包,递给雷霆。
翻开来,里面有一些现金,信用卡,零碎票据。身份证件也有好几张,都是不同名字。在一般用来摆放照片的位置,插着两张黑乎乎的卡片,辨不出人形。看了老半天,才琢磨出来,那可能是两张婴儿的超声波照片。
雷霆低头思索片刻,丝毫未露出任何不悦,拍拍唐尼肩头安慰他:“你也辛苦了,遗嘱的事,让师爷再去查,看他的眼线里头,有没有哪个能接近罗啸声。”又转向阿坚,好奇地探询,“怎么,听唐尼说,你认识Paul哥?”
“嗯,”阿坚大力点头,“他大名叫天亮,跟我是本家,也姓陈。从前在台南,与我家住一条街。他妈很喜欢我家的蚵仔面,常常来吃啦。据说类,他阿爸在外省做生意,不过从来没见过。后来住到十几岁上头,他们家就搬走了。一转眼十年过去了,还能在里岛碰见,尊素缘混啊!”
“既然如此,派两个人去台湾,按照你说的线索,好好查查他的底,看什么来头。我总觉得,这个人没那么简单。”雷霆一下一下搓着浓重的眉毛,嘴里喃喃自语,“天亮,天亮,陈天亮……难道说……”眼神又转到那两张黑乎乎的照片上,盯了半天,猛地一拳砸在桌面上,似乎顿悟出什么,急急拉住阿坚,“陈志蠢,跟我念——陈,程,岑,曾!”
阿坚虽然不明所以,却也老实地清清喉咙,努力调整着自己的舌头:“嗯……陈,陈,陈,陈!”感觉自己发音前所未有的标准,不觉满意地点点头,微笑着加以肯定。
雷霆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丢你个老母,奇葩坚,你果然是我身边的无敌幸运星!”
接到女儿病危的消息,权叔急三火四赶去了罗氏的医院。重症病房的仪器嘀嘀鸣响,罗医生面色凝重:“阿权,阿玉的情况很不稳定,为今之计,要尽快用上美国的新药。我建议,直接请国外的专家过来进行手术!虽然风险大一些,毕竟还有希望。”
权叔语气急切:“二哥,这……全凭你照应了,一定要救活她。我已经对不起她妈妈了,不能让阿玉也跟着离开。”
罗医生揽着后背将人带出来,悉心安慰道:“儿孙自有儿孙福,你也别太担忧。我会当是自己女儿一般上心的,只是……最近琐事繁多,年纪大了,精力不济啊。”
“二哥,你对阿玉如此照顾,我自然感激不尽,但凡有什么能分忧的,就直说吧。”权叔一脸诚恳。
罗医生目光锐利地端详一番,方叹了口气:“森哥一去,阿非又是那个样子,啸声连个帮衬的人都没有。虽说森哥生前立了遗嘱,总还没来得及交代一声。你毕竟是他身边老人,上上下下都说得上话,稍后社团开会的时候,能不能……”
权叔一抬手,挡下了后面的话,左右看看,谨慎说道:“二哥放心,关于遗嘱的事情,我会如实讲出来。只是阿玉的命,还请二哥一定要帮我保住啊!”
“阿权,我竭尽所能!”两人四目相对,含笑顿首。
医院楼下的另一间病房里,传来了压抑的咒骂声。
回到里岛的阿Paul,得知鲍姆查那家伙竟然靠两枚简易炸弹逃走了,当即震怒,比罗啸声尤甚。那三名失职受伤的下属,被他几巴掌扇得飞了出去。之所以费尽心机留下鲍姆查的命,便是要等到关键时刻派上用场,谁知自己不过离开里岛数日光景,精心安置的棋子竟然就这样不翼而飞了!都是帮蠢材,枉费了自己的一番部署!
医院门前的路上,雷霆的车子连同前后的保镖车队正飞速驶过。
街头有些混乱,不知什么人惹了事,骑着摩托车夺路而逃,身后一帮穿着花花绿绿的小流氓各自挥舞着球棍砍刀拼命追赶。看了片刻热闹,雷霆收回目光,点起支烟开口问道:“胜中,小和兴的于老大那头,有什么动静?”
坐在前排的小胡子赶紧回头,得意一笑:“雷哥,我办事你放心。那于老大的情妇虽说不是什么正经人,但是莫名其妙被人给办了,他脸上铁定是无光啦,现下正撒开人马四处寻找奸夫呢。”
雷霆缓缓喷出两口烟雾,舒坦地靠在座椅里,授意道:“看准时机,适当给他点提示,免得他赶不及找上门来。但是记住,别太明显。”
“知道了,”胜中赶忙点头,又不无担忧地询问,“雷哥,社团规矩,那天是不能带枪的,万一于老大他们真想动手,那我们不是要吃亏了?”
雷霆不以为然:“你当警察是摆设吗?哼,我倒希望他最好动手,这样戏码才够真嘛!”
车子路过罗家大宅,雷霆无意透过车窗瞄了过去,此刻已过午夜,院子里一片昏暗,只楼上某间屋子,亮着明黄色的灯光,窗帘严严实实,遮住了里面的人事,言语,举动,阴谋……
自从产生嫌隙之后,崔罗两家几乎断绝了来往。此番崔放以饮茶为名登了罗家门,使罗啸声心中大为迷惑,面上却不动声色:“大放叔,多日不见,一切可好?”
崔放木着一张脸,声音几无起伏:“啸声,你家里出了这样的事,按理早该上门探访了。不知道世侄女的身体怎么样了?”
罗啸声诚恳道谢:“有劳大放叔费心,阿非还在恢复之中,假以时日,定会康复的。我先代她多谢您一番心意了。”
崔放干笑两声:“呵呵,有些事情,大家心知肚明,我也不兜圈子了。丁森的死因,大家都知道,炸弹嘛!至于炸弹是谁放的,可就大有名堂了。你说,若是社团的爷叔们揪出了那个安置炸弹杀死自家老大的人,会处以何种刑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