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冰凉的手握住了他的右手手腕。
他听见凌凤箫的声音在耳边道:“宝宝,我好疼。”
林疏就抱了抱他,轻轻拍着他的背。
凌凤箫死死抱着他,将脸埋在他肩上。
他全身都在微微颤抖。
林疏知道,只有一个人在忍受极度的痛苦的时候,才会有这样的反应。
天地间的所有怨气在侵蚀他的身体,神智,乃至整个神魂。
这不是一个人所能承受的东西,也不是一个单独的人该去承受的东西。
没有人要凌凤箫这样做,也没有人会因为凌凤箫没有这样做而去责备他——他本可以不这样做。
但与此同时,林疏又无比清醒地意识到,这就是凌凤箫会做的事情。
若杀一人可以救十人,杀万人可以救十万人,为君主者,必果断杀之。
但若为救那十人,十万人,百万人,要牺牲的,是他自己呢?
说是受国之垢,是谓社稷主,受国不祥,是为天下王,然而……
林疏心中胡乱想着些什么,轻轻抚着凌凤箫散开的长发,偶然一转眼,看见自己肩头上已经被鲜血洇透大半。
鲜血作泪,流之不尽,是凌凤箫在哭,还是天下苍生在绝望中恸哭?
他想起以前凌凤箫安慰自己时的样子,也学着那样,对凌凤箫道:“不哭了。”
凌凤箫回报他以咬住他的肩头。
林疏:“……”
行吧。
他就继续给凌凤箫顺毛。
顺着顺着,想起极乐之国里,自己给凌凤箫挡那一刀时,忽然使出的《长相思》第八式“平生心事”。
在剑阁,他领悟第七式“一叶孤舟”后,第八式便再无进境,而使出时候,才领悟到,这一招,有一个刁钻的条件。
这不是一个全然进攻的招式,也不是全然防守,亦谈不上甚么以攻为守,甚至使出来的时候,身上会露出许多破绽,面对强敌的时候,极可能身受重伤。
这一招并不是精湛完美的招式。
可却有一个地方,是很完美的。
身后。
使出这一招的人,身后是绝对的安全。
所以这一招的意味,不在于攻,亦不在于守,而是要护着身后之物,或是身后之人。
也只有在这种情况下,这一招能被使出来。
一个修炼《长相思》的,没有感情的剑修应该是没有什么人,或者什么东西要护的。
但假如这人是凌凤箫,他还是可以去做的。
连《长相思》都允许了。
林疏颇有些释然,顺毛的动作都轻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