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料得没错,皇后的意思,从一开始,就是要凌凤箫去做皇帝——又兼皇室血脉稀薄,这样一来,凤凰山庄就悄然变成南夏皇室,不仅摆脱原皇室的钳制,还可以坐拥天下,千秋万代。
她口口声声说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说男人对权势寿命的渴望如欲壑难填,可她所求,不也是凤凰一脉的兴盛繁荣么?
为此,她必要让凌凤箫去到皇位之上,纵然凌凤箫说,他并不愿意。
他继续看凌凤箫看向皇后的眼神,那是很软的一种眼神,带着隐约的期望和请求。
他想,这只小凤凰今年二十三岁,他真的还只是一只毛绒绒的小鸡崽。
他看着自己一直敬慕的母后,想从她口中听到一些温柔的讯息,他或许觉得母后足够宠爱他,不会勉强他去做他非常不愿做之事,不会用他一辈子的命运去做争权夺利的棋子或工具。
然而皇后只是神色温柔,轻启朱唇。
她说:“箫儿,你需识得大体。”
似是有某种光芒黯淡了下去,他微垂了眼:“儿臣知道了。”
血雾隐约在他周身浮现,缭绕片刻,随后颤了几颤,似乎是他在极力压制。
林疏送出一缕冰霜灵力到他身边,在他周身绕了几绕。
凌凤箫微蹙的眉头略微舒展,血雾被压下。
皇后上前,似是要抚他的脸颊:“是母后眼花了么?方才怎么了?”
即将触到的那刻,凌凤箫后退一步,皇后的手落了空。
“儿臣无事,”但听他语声淡淡,“母后无须挂怀。”
“无事便好。”皇后轻轻道。
随后,她便道:“此事还须周全准备,今日你我便从长计议……”
林疏心头竟隐隐约约浮现一丝从未出现过的烦躁。
他想让皇后赶紧住口。
您儿子心里已经很烦,并且很委屈,心跳还在慢慢变慢,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彻底失控,我想把他赶紧领回去了。
况且他那么疼爱弟弟,也不一定真会听您的。
他无心听皇后口中那些瞒天过海的弯弯绕绕,目光在殿中四处望,想制造个什么意外打断他们。
这一看不要紧,就见不远处的墙壁上,正常视角看不见的地方,贴了个黑色的扁圆灵石。
他瞳孔陡然缩了一下。
这东西他认得!
和留影珠一样,都是上陵学宫藏宝阁里一些奇淫技巧的小东西,留影珠可以记录影像,而这东西名叫顺风耳,一式两个,是个窃听器,这只耳朵所听到的,会传到另一个耳朵里。
有人在监听这座大殿?
何况……还是皇后和凌凤箫在商议这种事情的时候。
他立刻以灵力击碎顺风耳,然后放出神念,探查方圆一里之地——顺风耳的有效距离有限,故而那人不会很远。
几乎是下一刻,他猛地顿住了搜寻。
宫墙里僻静的一角,落花纷纷的海棠树下,站着一个失魂落魄的萧灵阳。
他手里拿着一枚几乎一模一样的扁圆灵石,下一刻,这石头从他无力的右手中跌落,掉进斑斓的树影中,满地的落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