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是好,可是我们住旅店?不知道会不会有人给开门……”谢信一边碎碎念一边赶紧找了个有路灯的街口把车停下。
此时正是黄昏过后,夜色很快铺天盖地而来,两人从街头走到结尾,敲了三四家小旅店的门,都没有人回应。
谢信敲了好几家,很是郁闷地问殷玦道:“殿下怎么办?没人愿意给咱们留宿。”
这一条街上旅店很多,但总不能这样一间一间地没有目的地找下去,而且明明能隐约地看见窗户里透出来的点点光亮,却愣是没有人愿意回应。
殷玦敏锐地嗅到空气中越来越浓的血腥与尸臭味,必须马上离开或者进屋,他从车上拿出一袋十斤的大米,递给谢信道:“用这个。”
谢信心领神会,刚接过大米就突然听见二楼有个女人打开窗对他小声叫道:“你们想要借住?”
谢信点点头,示意手上的东西道:“交换。”
女人想了想问道:“多长时间?”
谢信十分心痛地抱着大米道:“一晚……”
女人似乎正在和屋里人争执,就在这时候,旁边也有一家男人探出头来道:“二十斤,我立马下楼来给你们开门。”
这就是趁火打劫了,如今条件虽然恶劣,但毕竟人们白天还能出来活动和收集粮食,所以粮食的重要性还没有能完全地体现出来,这也是男人敢狮子大开口,而女人不愿意冒险的原因。
殷玦冷下脸,瞟了一眼男人后对谢信淡淡道:“就十斤,大不了我们连夜走。”十斤大米已经够多了,本来考虑到安全问题住一晚最好,但也还没到要四处求人的地步。
女人一听他们打算连夜走,一咬牙赶紧道:“我下楼来给你们开门。”隔壁的男人见没有赚头又缩了回去。
小镇只有两条交叉主街道,街道边上的楼房也不高,三四层,最底下是店铺饭馆,第二层做旅馆,趁着女人下楼的时间,谢信问殷玦道:“真要给?”
殷玦淡淡道:“你说呢?”
谢信肉痛得不行,这些粮食可是他好不容易花了好大的价钱才搞到手的,可是让他为了一袋米连夜驾车面对丧尸的围追堵截他又没那个胆子……
殷玦见了他那副模样,有些好笑地别过脸去,给不给,给多少等过了夜还不是由他们自己说了算,不过他给得起,而且可以肯定的是,这绝对要比连夜急忙赶路更为稳妥。
女人脸色蜡黄,连笑容都是僵硬的,很明显她并不想做这笔交易,但是家里没粮了,孩子吃不饱,丈夫又是身有残疾,家庭的重担全都压在她的肩上,别家里男人身强力壮,白天带回的粮食多,而她抢不过人家就只能饿着肚子,满腹的委屈在这种乱世里都不知道该说给谁听,镇子里的粮食不出几天就被人搜刮完了,没办法她只能大着胆子和相熟的人跑去邻镇,结果邻镇的人一听说是来找粮的,立马就给赶了出来。
家里的米顶多还够吃一个礼拜,也真是没有办法了,女人踌躇地打量着谢信,又看了看他身后的另一个年轻俊美的男人,低声道:“二楼的旅馆住不成了,你们去我家凑合一晚。”
谢信愣了一下问道:“为什么?”
女人面色难看道:“里面……死人了,有丧尸……我把门锁了,又上了链条,只有家里才安全。”
果然,只见二楼楼道口处的那扇门被封死了,隐隐传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怪物咆哮声,殷玦皱了皱眉,他能感觉到里面散发出的血腥味还很新鲜,而且对上女人那副精神恍惚的样子,他心里突然有了一个猜想——恐怕里面的活人都还没有跑干净女人就把出口锁死了吧……
谢信又征求了一下殷玦的意见,不过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挑剔的了。
殷玦其实不太喜欢和人族接触,几乎所有的非人种族都是这样,因为有时候他们会发现人族虽然弱小,但是内心却十分复杂残忍。
这一晚两人休息得都不太好,这个小镇里的丧尸出乎意料地多,半夜成群结队地出来游荡,家家户户凡是还活着的都房门紧闭,屋内灯光敞亮,丧尸们就眼巴巴地在外面盯着这些光晕下的小点心流口水。
他们的车停在昏暗的路灯下,谢信紧张兮兮地扒在窗口,见丧尸们对他的悍马并不感兴趣后才大大松了一口气,因为丧尸吼叫的声音太大太吵他睡不着,也不敢睡,还生怕着了别人的道,那一家三口看他的那眼神,就跟他是什么杀人犯似的。
倒是殷玦靠在沙发上稍稍合眼休息了一会儿,却没想到凌晨时分他突然感觉不对,立马坐直了身子,把正在另一条沙发上辗转反侧的谢信吓了一大跳。
“殿……殿下?”谢信爬起来,只见殷玦似乎梦游一般,慢慢走到窗前,默默地看了会儿不远处依稀泛白的天空。
谢信也跟着莫名其妙地看了一会儿,试探着解释道:“殿下是想看海吗?虽然方向是没错,但是这里看不到的。”
殷玦眼里早已一片清明,听罢难得嘴角微微上扬,淡淡道:“不是。”
谢信眼睛瞪得老大,几乎不敢置信他竟然看见殷玦笑了,虽然很不明显,但是那往日冰封的面容竟然真的柔和了下来,近乎柔和到秀丽的错觉。
谢信道行不够,自然是看不见的,此刻遥远的东海上空,一道水色的瀑布凭空悬挂而起,泛着空灵的幽光,逆流的水波如游龙,几秒后又重重地坍塌入深海,紧接着又是一道,如龙摆尾一般,冲天而起时也伴随着汹涌的巨浪与常人无法听见的喧嚣声,震得殷玦连手都开始轻轻颤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