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可浅揣也可深度,往浅了说,是他宿疾难愈,不能操持家业,没什么本事,不堪为良配;可若是往深了说,他是在暗指自己无丈夫之能,当不了一个正常男人。这可糟糕了,要是叫天下痴迷于青鸾公子的女娘们听了,怕是片片芳心都要碎满大夏疆域。
连冯简这种活成了精的阉物老太监,都忍不住对季鸿侧目。
独独这种败坏男人尊严的话由季鸿说来,却云霁风清,君子坦荡,让人难能自甘低降一阶来嘲笑他。
所以燕昶最烦季家的人,旁人都虚情假意,端得他们唯我独醒!
两人互视一眼,再聊不下去,各自拂袖而别。
只彼此擦肩而过时,那一直默不作声的冯简却冷不丁惊奇了一下,道是:“王爷,您这手背上怎得一条抓痕?可是什么畜生抓的?您久居越地,京中王府空闲已久,常常有个那些子野猫野狸的偷偷在里头做窝,该是回去叫人好好清理清理,伤着了可不是说闹的。”
季鸿不知在想什么,鬼使神差地回头看了一眼,燕昶迅速将右手掩进袖管中,道:“无妨,不是什么凶物,不过是个欠调教的小畜生。”
大夏朝百姓喜豢养看门狗,而贵族们却爱养猫。
冯简自然当他一时兴起,也养了只猫来玩,于是奉承道:“猫这东西,性子最野,确实得好好调教调教。”
燕昶只笑,不答。
季鸿一路出了宫门,段明正在外头等他,见他出来了,上来便汇报,道是两桩事。一件是后头那载着清欢穗穗等人的车马队伍,因在奉县遇上暴雨,还得多耽搁一些时日才能到;二是那掳走了余锦年的船找着了,在京畿早已荒废了的兴青码头,只不过已经人去船空。
“找到的东西不多,都已运回了府上。”
季鸿似在听,又似没在听,仿佛思索着什么事。
驭快车回了府,季鸿直奔康和院,撬开那口箱子,将从船上搜来的东西草草过目。那人一路不动声色地进京,船是如此扎眼,绝不可能一点消息不漏,只是屡屡船只行踪到了季鸿手上,不是迟到两三天,就是绕了好一圈最后说是看错了船,愣是让季鸿追了一路也没追上——显然这船走的并非寻常路,是有人替它压了消息。
季鸿手指捏在箱沿,隐隐发白:“沿途那几个推三阻四的县官府官,都记着,过后一桩桩地查,看看是不是贪赃枉法了!”
段明心想他不是该着急寻找小公子下落么,如何就突然窜到要查人家贪赃枉法去了?但就这么想想罢了,也不敢说,只将这事记在心里,待日后去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