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擦过了汗,他的手依旧在口袋里搅着,似乎在找什么重要的东西,一侧口袋翻遍了,又去翻另一侧口袋,眉头轻轻锁起,嘴里迷惑地“咦”了一声。

阿义赶紧开口询问:“掉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吗?”

卓扬笑着摇了摇头:“不是什么重要的,我记得出门的时候明明放了一只哮喘喷剂在口袋里,不知怎么又不见了,可能刚才玩的时候掉了吧。”见阿义有些着急,他立刻安慰道,“没事,一时半会用不到它,阿义哥不用担心。反正等会就回家去了。”

虽说卓扬这刻看起来的确生龙活虎,阿义却依旧不敢掉以轻心。哮喘不同于别的病症,突然发作起来,几分钟都可能要人命。当初选派他跟着小少爷的时候,严先生就十分严肃地命令过,无论发生什么事,务求保证少爷的安全,他可不敢有任何差池。

阿义想返回去找,又怕卓扬一个人留在这不安全,犹豫着交代说:“小少爷,我……我去去就来,万一有什么事,你大声叫我!山里安静,离得不远都能听见。”

卓扬满不在乎地摆摆手:“上下山的路就那一条,哪会有什么事。放心吧阿义哥……”他拍拍波比的大脑袋,“我这里有恶犬,生人爀进!”

“恶犬”耷拉着粉红色的长舌头,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对着阿义将尾巴甩成了风车状,一副好希望出现几名生人来爱抚爱抚它的贱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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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阿义的身影完全消失在小路尽头,卓扬不慌不忙拿出手机,更换了一张电话卡,之后灵活地拨出一个号码。很快,对面响起了低缓男声:“哪一位?”

卓扬表情轻松地问道:“嗨麦克,委托你查的事情有进展了吗?”

手机那头顿了一下,随即飞快地讲述起来。卓扬的脸上没有过多表情,偶尔皱起眉头,又很快舒展开来,不时轻微地“嗯”上一声,以示回应。结束通话后,又等了一会,手机上接收到一条短信,上面有些邮箱地址和账户号码之类的数据。卓扬认真看了几遍,将上面的内容牢牢记在了心里,之后将简讯和通话记录删掉,手机卡重新更换回来。

当阿义以最快速度沿着原路走回到一人一狗嬉闹的地点,从乱蓬蓬的草丛里捡回那支扩张剂的时候,正看到卓扬笑眯眯将波比按倒在椅子上,翻过肚皮来梳理着暖烘烘的小绒毛。波比吃了痒,大爪子卷起来在半空中不断抓挠着,眼睛惬意地眯缝起来,一脸帝王般的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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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程的小路上人渐渐多了起来,间或有晨起跑步锻炼的男男女女脖子上搭着毛巾,神情专注地向山顶进发。阿义向卓扬靠近了一些,严密监视着周围动静。

卓扬刚刚出过汗,又安静坐了半天,被晨风一吹,感觉浑身发冷,他将波比的狗绳套在手腕上,双手插在外套口袋里,身体缩成瘦瘦小小一条,顿时暖和了许多。于是边看风景边吹着口哨往家里走。

迎面跑来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手里牵了条通体雪白的卷毛贵宾犬,白贵宾头上扎着粉红色蝴蝶结,尾巴高高翘着,像一团蓬蓬的棉花糖。擦肩而过之际,波比很不矜持地将头颈长长探了出去,对着小白狗的屁股狠狠闻了好半天。直到人家走远了,它还鼻头贴着地面不住嘶嘶嗅着。

卓扬只顾着看前面的路,并没留意波比的举动。想不到正处于青春骚动期的波比仔眼睁睁望着白狗妞远去的背影,一时之间无法自控,竟甩着舌头窜了出去。

卓扬高估了严予思身体的掌控力,以为靠一只手腕的力量足以牵制住波比,谁知手腕被狗绳一扯,人就有些发飘,还来不及将手从衣袋里抽出来,就直接被带倒在了地上,脚下正好是个积满雨水的泥坑,卓扬狼狈地在里面打了个滚,溅得满头满身都是泥点子,想爬起来,无奈脚下湿滑,立刻又摔了下去,还好阿义及时冲上前帮忙,才帮他将手解脱出来,避免了一路被狗拖行的噩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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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起来,卓扬说要想带着波比去散步,严耀钦并没有阻止。他很乐意满足那个孩子的任何愿望——除了甩掉他。

况且从香芬里道往半山走的小路平日十分幽静,这一区的住户非富即贵,治安向来很好。再加上有阿义跟着,想来也不会出什么问题。

严耀钦算计得很好,早早将大儿子打发出去做事,然后耐心等着与溜了狗回来心情大好的卓扬一起吃早餐了。谁知一个小时过去了,还不见人影。打给阿义,只说路上出了点小状况,再追问下去,才支支吾吾地说,是小少爷不小心摔了一跤。

严耀钦的脸色当即就黑了:“好好的散步,怎么就能摔跤呢,养你们这些人是干什么吃的!摔得严重吗?伤到哪了?报告你的位置,我立刻派人去接!”

听见老板的斥责,阿义一紧张,更加说不出话来了,只会一味点头称是。最后卓扬直接强过电话:“行啦,马上就到家,不要小题大做!”

严耀钦带着凌彩衣在大门口心急如焚地等了老半天,总算看到阿义左手牵着狗,右手扶着卓扬,一瘸一拐走了过来。

严耀钦几步上前,从阿义手中把人接了过来,急切询问着:“摔着哪了?疼得厉害吗?要不要叫个医生来看看?”说话间就想把人抱起来。

谁知他刚一动,就被卓扬伸手在胸口不轻不重地挡了一下:“只是擦破了皮,没有看起来这么夸张。不需要医生,倒是需要赶紧换一套干净衣服,不然泥巴就在身上结块了!”

回到房间,卓扬立马换掉了那一套已辨不出本来颜色的衣裤,又简单清洗掉了脸上手上的泥印子,这才吧自己交给严耀钦检查。摔得几下都是在泥坑里,只擦破了膝盖和手肘处的一层皮肤,并没伤筋动骨,严耀钦总算松了口。

凌彩衣见状,名人取了消毒棉和药膏过来,严耀钦让卓扬在沙发上做好,他半蹲在地上,小心翼翼挽起儿子的裤腿,轻手轻脚地帮着消毒、涂药。

在他忙活的当口,阿义自动自觉将事情前前后后描述了一遍。得知罪魁祸首原来是波比,严耀钦回头瞪了眼顶着懵懂无知表情、在室内悠闲踱着步子的臭狗。那家伙趁乱溜了进来,丝毫没有反省的意思,反而大摇大摆转悠了起来。

严耀钦帮卓扬上过了药,又用两块干净纱布小心覆在了伤口上,这才将裤腿轻柔放了下来。酒精杀在伤处的疼痛过去了,卓扬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听着阿义将到他摔倒的那一幕,还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波比完全不知道大家的谈话内容其实是在指控自己,听见卓扬的笑声,它又来了精神,直接扑进卓扬怀里撒娇求爱抚。大爪子一下扒上了破皮的膝盖,疼得卓扬不自觉痛呼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