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陵这个女人究竟有什么能耐,你以后就知道了。”韩嫣不预细说,毕竟他现在还没彻底收服刘陵呢。
“算了,随你折腾去吧!”见到韩嫣有些疲累的闭上了双眼,刘彻撇了撇嘴,说道:“只是再也不准把我送你的东西送给别人做人情。”
“知道了。”韩嫣闷闷的答道。
刘彻这才开了怀,解开衣服跳进池子,和韩嫣一起泡了起来。
第二日是考官面试,韩嫣为了平衡各家学说以及安稳太皇太后一脉。挑选的考官均都是各家学说在朝堂中的代表者,其中黄老之说的许昌,儒学的卫绾、窦婴,兵家的周亚夫等等。面试一共持续了十天零一个上午才算完全结束。
即便这样留下来的学生也达到了进一百个。其中大部分人自然是有真才实学的,当然也有一部分是家世过硬的名门子弟,这些人虽然在学问上要差了一些,不过有了人脉,手段心机又不是太差。最重要的是真有一个为朝廷效力的心,因此韩嫣各方面周旋,考察过后,也留了将近二十来人。
这些人全部要参加五天后的大朝会,由陛下亲自面试。所以这几日太常署的人员算是忙翻了,给这些个学子恶补面君的礼仪。世家子弟还算好点,贫寒子弟这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大官,学礼仪的过程自然是叫苦连天。韩嫣在一旁看着,颇有小燕子学宫规的“笑”果。其中最瞩目的就是被内定进了公车署的东方朔,果然是诙谐幽默,笑料百出。
好不容易到了初五大朝会,这些人也算是勉强能够提拉出来逛一逛。韩嫣命他们换上刚刚制作出来的白色长袍,是仿照后世的书院学生的士服做出来的。穿起来果然有种风姿卓绝,翩然优雅的风度。韩嫣打量着众人的仪容,满意的点了点头。
钟鼓之声响起,有礼官传唱众位臣工入殿。山呼万岁之后,刘彻开口道:“今日朝会的目的就是为了考校这些个刚刚选拔出来的士子们。涉及到实务方面,众位爱卿不妨畅所欲言。也看看这些个学子到底适合放到朝廷那个部门去。”
众位臣工轰然应诺。礼官开始传唱,众位学子按照规矩低眉敛目的进了朝堂。山呼万岁之后,一个个屏气凝神的站着。刘彻扫视一圈,开口问道:“谁是董仲舒?”
“草民在!”一个年约而立,面目清绝的儒士走上前,跪拜道。
“抬起头来,让朕瞧瞧。”刘彻平静的说道。
董仲舒听了圣命,按照太监所教授的礼仪缓缓抬起头来,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半点不敢左顾右盼。刘彻见这人皮肤粗糙黝黑,额上皱纹深深,眼皮耸拉着,颇有些紧张。全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风姿卓绝,不由得有些失望的暗了暗双眸。下意识转头看了一眼后面芝兰玉树般的韩嫣,又看了看朝堂上其他臣工,哪个不是威仪赫赫,仪表非凡。
第一印象有些失望,不过惦记着那份考卷,刘彻还是耐心问道:“敢问先生,先生考卷中提出天人感应说,认为帝王乃是天子,必须顺天而行才能治万世功业。那么先生以为,古代圣王治理天下的时候,天下太平,到后来王道衰微,乃至国破。夏、商、周三代受天命兴起,这是什么道理呃?”
第一百二十四章
刘彻话音一落,朝堂上众人的目光都隐隐落在董仲舒的身上。毕竟陛下对于儒学的偏爱是众位朝臣有目共睹的,正所谓上有所好,下必行焉。如今董仲舒的考卷明显是投了刘彻的喜好,不过究竟能劝说陛下行动到何处,那就要看今日的一番表现了。
韩嫣漫不经心的抬头打量了一番,看到许昌等人均都轻微的动了动身子,心中冷笑,复低头不语。
这厢董仲舒听闻了陛下的问话,心中斟酌一番,开口说道:“启禀陛下,草民听闻圣王治理天下的方法,是用爵禄来养人的道德,用刑罚来灭人的恶端。所以人才知道何为礼义,而耻于犯上。所以夏商周交替而立,均是因为前者最后不得民心,而后者得民心而自立。如今陛下已经得到了天下,而功德却没有施与百姓。自古有言,得民心者得天下。陛下若想建立万世基业,须得以仁义治理天下,得取民心。”
“那么依董学子的见解来看,陛下应该怎么做,才能得取民心呢?”庄青翟不待刘彻开口,径自问了出来。
听闻庄青翟开口,刘彻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不过庄青翟所言也正是刘彻想要问的,因此并没呵责。只是看着董仲舒,摆手示意董仲舒继续。
董仲舒顿了顿,继续说道:“草民以为,陛下若想要施德于百姓,那么就要养士求贤。毕竟真正治理一方的最终还是那些个地方官员,只有他们真正贤德有才,才能造福一方。可是依草民看来,养士求贤不如开办学校。学校是培养贤才的地方,是推行教化的根本。兴建学校,聘请学识渊博的人为老师,让他们教化民众学子,如此一番循环罔替,不过十载,朝廷便不必担忧无人可用。”
“那和韩嫣弄得军校也没什么区别啊!”周亚夫粗声粗气的打断董仲舒的话。“陛下举办这次招贤,是为了能够得到真正的人才。你若是不能说些有新意有见地的话来,就别耽误大家的时间了。”
一句话说的众位朝臣忍俊不禁,处处可闻“噗噗”之声。如今景帝刚刚大行,朝堂之中各家学说林立,更因为太皇太后的干系,反倒是儒家学派的官员要少一些。何况能站到宣室殿的王侯大臣们均都是消息灵通,心思通透之人。身后又有这样那样的利益瓜葛。相互之间最为熟悉接受的就是“妥协”二字。对于董仲舒等儒家学子私下鼓吹的什么“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的歪理更是厌恶不已。
只不过顾忌到刘彻的情绪,并不敢多言而已。可是周亚夫情况却是不同。别说他在景帝一朝就已经赫赫有名的粗暴脾气,单只是当初的从龙之功,刘彻在一些小事上就不便多说什么。何况周亚夫还是太中大夫韩嫣的干爷爷,这几年来对于他孙子的话不说百依百顺,那也是权利符合。如今听了周亚夫的取笑,大部分人对于韩嫣的态度便心中有数了。这样的认知让大家心中隐隐安了一些——
至少,陛下应该不会不顾一切的盲从那些个酸儒的鼓吹了吧!
且说董仲舒被周亚夫一句话讽刺的面红脖粗,他也算是儒学大家,在别处教学的时候别人也都是恭恭敬敬的,何曾受过这等屈辱。不由得一口老血鲠在咽喉,一只干枯的手臂颤颤巍巍的指着周亚夫,颤声说道:“你、你——”
周亚夫看着指到面前的手指,不满的皱了皱眉。大声喝道:“大胆,你一个白身竟敢如此侮辱朝廷大员。嚣张狂傲,这就是你们儒家的礼义吗?”
此话一出,羞怒的董仲舒猛然回过神来。才想起自己如今并不是朝廷命官,只不过还是个参加殿试的学子而已。不由得大骇,颓玉山倒玉柱的跪在刘彻面前,愧声说道:“草民无礼,还请陛下恕罪。”
刘彻看了董仲舒的试卷之后,原本还对董仲舒抱有很大期望。毕竟那文章写得辞藻华美,纵横捭阖。堪称是一篇微言大义的经典之作。然则真正见了本人的时候,发现这人相貌并不出众。出言问了几个问题,回答的虽然有理有据,可也大都是拾人牙慧,如今看来,脾气秉性也过于莽撞冲动了些,难当大任。
只不过这人毕竟是自己一意推崇的人,就这么虎头蛇尾的退了下去,自己的脸面也不好看。当即不是滋味的笑了笑,勉强说道:“董仲舒一介贫寒子弟,第一次面上难免有进退失措之举。朕恕你无罪。”
“草民谢过陛下圣恩。”董仲舒叩头谢道。
朝堂之上寂静无比,许昌等人低眉敛目,时不时轻蔑的视线看向董仲舒,相互交换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刘彻看在眼里,恼在心中。原本想就这么打发了董仲舒的心思突然淡了下来,开口沉声问道:“自春秋战国以来,各家学说关于治理国家的手段方式便各有争执,究竟是以法治国,还是以儒治国,亦或是黄老无为之治,哪个才能治理出万代盛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