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不安的预感即刻就被证实了。建元元年四月,太皇太后窦氏于长乐宫阖然而逝。前后不过两个时辰的功夫,皇陵方向也奏响丧钟,有传讯使者飞马通报——

皇太后王氏于一个时辰前……暴毙!

一天功夫,大汉王朝接连薨了两位太后。

帝大恸,哀伤欲绝。举国服丧。并且下达中旨,举国王侯接到旨意后即刻动身进京长安为太皇太后守孝,不得耽搁。

于此同时,长安城内外的守备戍卫愈发森严。南、北两营枕戈达旦,消息灵通且心思细腻的老臣会发现,那些在军中威望甚高的老将俱都悄然的进了各营,不动声色的接管了所有的兵力……

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则是早有反意却强行按耐直至此刻才被郭解通知的和淮南王刘安一同上京的八公之一——淮南第一剑客雷被。

当雷被恭恭敬敬的交给韩嫣一本账册,上面琳琅满目的记载了淮南王私下里贿赂朝中众臣军中大员多少银钱美女,招兵买马、购买军需又花费了银钱几何。甚至在此次进京的队伍里还暗藏了多少死士的消息后……韩嫣轻合账册,心中暗叹——

布棋许久,到了今日总算排上用场。

大战在即,一触即发!

第一百四十一章

空旷庄严的宣室殿内,文武大臣按照品级站成两排。气氛沉静肃穆,所有的世家官宦俱都低眉敛目的站在自己的位置上,宁默不语。太皇太后大行后的第一次朝会,就在这种低沉压抑的气氛中开始了。

游龙团云的石阶梯次往上,最高处是仿若神祗般高高在上的刘彻。十二道珠帘挡在面前,没有人能够看得清楚帘幕之后那张高深莫测的容颜。

半晌,刘彻缓缓开口道:“淮南王刘安!”

“臣在!”刘安上前一步,躬身奏道。

刘彻看着刘安挺直了脊梁的身影,冷冷一笑。“淮南王想来遵纪守礼。怎么,祖宗规矩上关于番外觐见圣上要如何行礼,你竟不记得了吗?”

“微臣不敢!”刘安说着,即刻躬身跪拜,大礼行道:“臣淮南王刘安,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刘彻也不说起,反而从袖中扔出一本账册甩到刘安面前,沉声说道:“淮南王是否能解释一下这个。”

刘安看着面前的账册,心中突地一紧。

“恩?”刘彻扬声催促道。

“回陛下,微臣不知。”事已至此,刘安只能硬着头皮说不知道了。

“你不知道?”刘彻神色淡然的反问一句。视线直直的盯着刘安,漫不经心的挥了挥手。大太监春陀很有眼色的躬身退下。片刻功夫,领着一群禁卫捆绑着一群身穿夜行衣的死士走进殿中。后面还跟着刘陵和雷被二人。

“臣女刘陵,草民雷被叩见陛下。”刘陵两人躬身叩拜。

“起身!”刘彻淡然说道。

两人再次扣了扣头,直起身,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的站着。

“淮南王说他什么都不知道,那你们就给他说说吧!”刘彻神色淡淡的说道。下首的众位王侯官员闻言,不由得面面相觑,不知道刘彻这葫芦里头卖的是什么药。

“诺!”刘陵两人应了一声。刘陵先从袖中拿出一本账册,缓缓说道:“这是从三年前我第一次入长安始,按照淮南王的嘱托,贿赂京中大小官员们的账册……”

说着,将先前收买过的官员名字及花费事项林林总总的罗列出来。没说两句,就被淮南王怒喝打断了。“好黑心的丫头,这么多年是白疼你了。不知受了谁的指示来污蔑本王——”

“淮南王叔清者自清,何必介意别人的说辞?”刘彻脊背挺直端坐在龙椅之上,伸出手臂向上抬了抬,示意刘陵道:“继续说!”

“诺!”刘陵躬了躬身,继续说道:“某年某月某日,送京城南营卫尉黄金千两,美婢二十。某年某月某日……”

大半个时辰才堪堪念完了一本账册,稍稍后退了一步,又有雷被上前奏道:“回禀陛下,淮南王刘安在封地广招门客,招兵买马,对于朝廷颁布的政令倒行逆施,使淮南百姓只知有淮南王而不知有朝廷。还蓄意培养死士,此次前来长安的队伍中就有二百死士隐藏随行。就是为了等待时机,谋上作乱。”

“血口喷人。”淮南王怒极而叱,翻身叩首道:“请陛下明鉴。这两个人,一个是狼心狗肺目无长慈的蛇蝎女子,另一个则是心怀怨愤还试图谋杀淮南王世子刘迁的游客,俱都不是什么品德高端的人物。此番不分青红皂白的构陷小王,绝对是受了旁人的指示。”

“哦?”刘彻侧了侧身,好整以暇的问道:“刘陵蛇蝎心肠,心机颇深,雷被心怀怨恨,俱都是诬陷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