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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辟尘看着屈子力离去,背对于己,瞳孔之中显化阴阳之光,这下去,那四方贩夫走卒都化了光,屈子力一鬼行走,此时只见一身白骨踉跄,那两臂细如婴孩,却担起王屋太行。

那肩上挑着的不是红枣,而是半个红尘。

人生在世,行走过水,也有起来,也有落下,十年激昂,弱冠飞扬,而立稳健,不惑心惶。至那五十之数,得知天命,便也放下半心,再去十年,到那花甲,已是全数放下,这天下之间,还有什么事情,比得过平安二字?

众生苦,却又乐在其中,有仙佛来渡,却不问旁人是否愿走。

终究不是红尘中人,既已脱去红尘,又何必再入人间?

行走天下,为得是自己一身,而非他人他事。如何红尘不染?那还需本心来看。

众生百态,诸行不易,辛苦求那钱财来去,不过只是为的养家糊口,一人担起半世,如擎天之柱,下有孩童嬉闹,上有老翁摇椅,便是苦了累了,只是想着还有人在等他,便又得力登身。

不是不倒,而是不能倒。

即使死去,也不得安宁,只因那长辈老去,孩童未起,便是化作一副白骨,魂魄依附,其中大愿,无非一个“情”字。

裴卿蓉和杭忠泉,那是情,而此时这白骨担夫,屈家子力,也是为情。

此情却非彼情。

阴瞳望舒,号曰大月幽黎,此时见鬼,正是白骨冥冥。

李辟尘语气叹息,却想到那白脸艄公之前打的歌谣之语,竟不知不觉,唱了出来。

“空山落,枯草怜幽不见人;闻羌笛,杨柳树下白骨生。”

“真是好一副白骨!”

李辟尘语气铿锵,又开言去,这把游道行吓了一跳,连忙展望,却仍旧只见屈子力背影,不见真神,于是便不明所以,言道:“上仙,哪里有什么白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