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自己是赵国的大王的话,只怕在高远平定了东胡之后,要做的便是与燕国朝廷联手,一齐将高远绞杀掉,一个拥有如此广袤地盘,麾下精兵强将无数而且野心勃勃的一方诸候,终是让人恐惧的。
不过显然,现在的高远将是自己的强援,他大获全胜,亦能成为自己有力的筹码。子兰转首看向窗外,不知被赵王剥夺了兵权,正失意地向着邯郸前进的赵牧在得知了赵杞兵败西陵城下之后,会有什么想法?
赵牧是自己的朋友,虽然两人现在已经分道扬镳,但能不与他对垒沙场,子兰仍然感到很高兴。
而就在子兰心中想着他的老朋友赵牧的时候,赵牧距离邯郸还有很远的路程,倒不是赵牧在拖延行程,而是在路上,这位为赵国操劳了一辈子的名将,终于抵挡不住这一段时间的身心煎熬,病倒在了半路之上。
这几年,是赵牧最为难熬的时候,他的精力终是不比年轻的时候,函谷关错失击杀秦武烈王,一举挽回大局的机会,时不时便会跳出来将他的内心啮咬一番,他强烈的感到,属于他们这一代人的时代已经快要终结了,这几年来,这天下,涌现出了太多的名将,秦国的李信就不必说了,他才刚刚四十出头,但早已经名满天下,而秦国除了李信,还有王剪,蒙恬等将领一个接着一个的冒出头来,还有那个现在驻韩国的大都督路超,亦是了不得的人物,短短时间内,便将韩国内的反叛逐一镇压下去,现在的韩国,已经成了秦人备战的桥头堡,随时都有可能入侵魏国,荆如风在函谷关的胜利虽然延迟了这一过程,但却不能改变大势。而除了秦国,便是燕国,也有周玉,高远,檀锋这样一些极其厉害的年轻人开始掌握大权,而反观赵国,竟是后继无人,年轻一代之中,居然找不出一个可以与他们相抗衡的人,赵牧真不敢想象,当他们这些老家伙终于有一天撑不住的时候,赵国该何去何从?
如果说这只是担忧远景的话,那赵国现在的内乱,更让赵牧忧心如焚,赵王一心想要剪除子兰,而子兰在数年之前的匈奴入侵之后,显然已经改变了他的初衷,代郡这两年来不断加强军事实力,积蓄粮草,整军备战,又与燕国高远互相勾结,与赵王分庭抗礼的意思已经表现得很明确,赵牧曾竭尽全力想要维护赵国至少表面上的团结,但随着赵拙的死,他的努力终于毁于一旦而烟消云散了。
“太尉,该喝药了!”亲兵赵一旦小心翼翼地端着熬好的药走了进来。
赵牧拥着厚厚的被子坐了起来,伸手接过药碗,看着浓浓的药汤,叹道:“终是老了,现在我也要靠这些药物才能好起来,想以前,小病小灾,打一趟拳,跑一会出一身汗,病痛便会无影无踪。”
“太尉你可是老当益壮,只是这一阵子太操心了。”赵一旦笑着又倒了一碗温水走到了床边,“喝了这碗药,再睡一觉,明天太尉就又龙精虎猛了,这大赵可离不得您了。”
“这天下啊,离了谁都行,大赵以前没有我赵牧,是天下强国,以后没有了我赵牧,照样会虎视群雄!”赵牧呵呵笑着,一仰脖子,将药一饮而尽,“这药,比昨天可苦得多了。”
赵一旦笑了起来,“哪是因为昨天太尉的病比今天要严重一些,感觉没有今天这么敏锐罢了,这药,可与昨天的方子是一模一样的,太尉这是大好了呀!”
“借你吉言!”赵牧哈哈笑道:“我让你去县衙那里打听今天的军报,西陵城那边有消息传来了吗?”
“还没有最新的消息,仍然是前两天传来的旧消息,李明骏将军围困南漳,而赵杞大将军则率主力直扑西陵城。县令大人还说,这没有消息啊,就是最好的消息,这说明前方一切都顺利呢!”
赵牧微微眯起了眼睛,“他这话倒也没有说错,我军势大,精锐程度也比代郡要强得多,但赵杞此策,实在是太过行险啊,要是南漳那里有失,全军可就都入死了,罢了,或许是我老了,越来越胆小轻,赵杞终是比我年轻了十多岁。”
“这一仗,哎!”赵一旦接过赵牧手里的碗,叹了一口气,“太尉,我听外间的百姓都很不满呢,子兰相公的贤德可是名满天下呀!”
听了这话,赵牧却是有些心烦意乱,挥了挥手,“你也下去歇着吧,我想眯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