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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慢慢地弯下腰来,一点一点地接近着郭荃,脸色也随着接近而变得雪白,他有些僵硬的抬起手,缓缓地伸向郭荃的脸庞。

身子一抖,整个人霎那之间僵在了哪里。

下一刻,郑均尖声大叫道:“来人啊,来人啊!”

屋里屋外,顷刻之间一片大乱。

郑均木然地坐在椅子上,凝视着匆匆赶来的医师手忙脚乱地想尽最后一丝努力,半晌,医师终于绝望地停了来来,转身看着郑均,声音有些颤抖,“郑大人,郭尚书已经走了。”

郑均闭上了眼睛,两行清泪潸然而下。

为大汉奔波了十余年,建成了无数城池,桥梁,道路的工部尚书于大汉四年,在他干了一辈子的工地之上平静地离开了人世。

第二天,翠屏山工程停了下来,工部的官员,工人,聚集在郭荃的工棚之外,在他们的前方,停着一辆马车,马车之上,是一副巨大的棺椁,今天,他们敬爱的工部尚书郭荃的遗体将从这里出发到蓟城,他们要前来送他一程。

这里面,有追随着郭荃东奔西走的老下属,有郭荃四处挖来的能工巧匠,更多的却时无数临时招募来的工人。

很多刚来的工人,起初并不认识这位穿着一件粗布衣裳,经常在工地之上窜来窜去的老人,便是大汉王朝有数的高官之一,他们曾认为这只是一个和他们一样的工人罢了,时间一久,他们才知道,这位尽然是位极人臣的大官儿,这完全颠覆了他们对官员的认知,哪怕是现在大汉的官员已经够亲民了,但像郭荃这样的,却仍是绝无仅有,他常常端着粗陶大碗,与工匠们一齐一边吃饭,一边争论着一些技术细节,也曾乐呵呵的与那些工人们拉着家常,说着一些家长里短的事情,在这些工人的心中,这位老人更象是一位长者,而不像是一位高官。

工棚之外很静,除了那压抑到极点的低微的啜泣之声。郑均看着几位老工匠在替郭荃擦拭着身子,换上簇新的官袍,这身官袍一直压在郭荃屋子里的箱子底下,他鲜有穿上他的时候,更多的时候,他都是穿上粗麻布衣,穿梭在工地之上,热天一身汗,雨天一身泥。

这些老匠师,都是追随着郭荃一路走过来的老人,最少的也有七八年了,郑均知道,他们之中职位最高的是工部员外郎,而最低的也是散佚大夫,这些官职都是朝廷为了表彰他们的贡献而封秩的,在他们的身上,都打上了鲜明的郭荃的烙印,完全看不出一个官员的痕迹。

郑均站了起来,看着躺在床上的郭荃,很平静,脸上甚至带着一丝满意的笑容,他走得很安祥。

“时候差不多了,请郭尚书入棺吧!”他轻轻地道。

几个老工匠呜咽起来,一齐伸手,将郭荃平素睡觉的那架行军床抬了起来,向着工棚之外缓缓行去。

轻轻地将郭荃的遗体放入棺椁,随着棺盖的合上,工地之上,哭声骤然大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