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进用力摆了摆手,笑道:“这个好办啊,杜桥的乡亲,可以拿宁海的田,拿天台的田……你们又不认识叶梦鼎和贾似道,想来也没有受过他们的恩惠,这个田拿得可安心么?”
这个仿佛可以啊!临海的贫下中农去拿宁海的地,宁海的贫下中农去拿天台的地,天台的贫下中农去拿黄岩的地……这地拿的就不昧良心了!
“孔官人!您看俺能当个军户么?”
已经有人站出来了,杜寅扭头看去,原来是杜桥镇上的泼皮李,好吃懒做,滥赌滥嫖,而且自幼喜欢枪棒,练了些功夫,还纠结了一帮和他差不多的烂人在杜桥镇上干些偷鸡摸狗的事情。为此也没少被杜寅教训,不过他犯的那些事情也不是什么大恶,教训一下也就放了,然后又是屡教不改。这次杜家大办团练,便把他和他的那些兄弟都招去了,以为能用他们的“勇武”,现在看来也没有啥用处……
一个披着钢甲的士爵兵大步走到泼皮李身边,好像捉个小鸡似的把他拎了出去,丢在孔进跟前,又仔细瞧了瞧,见他身上有不少花纹复杂的刺青,肤色也白皙,又摸摸他的手掌,没有发现多少茧子。便摇了摇头,粗声粗气地道:“地痞一个,上不得沙场,吃不了大苦,无甚用处!”
招兵不要地痞那是常识,这种人太滑头,上了战场根本靠不住,也只有杜寅这样的书呆子才相信能靠地痞的勇武去打仗。
“无妨!”孔进一笑,“留着吧,当个走狗也好!这种地痞,最适合当狗了。”说着话,他就冷笑着对泼皮李道,“老夫可不是杜扒皮,你要敢在老夫手下偷奸耍滑,老夫也不拔你的皮,一纸文书就收了你的田,再把你流放去辽北黑水河,去和鞑子为伍!”
听到“辽北”和“鞑子”,泼皮李就是一惊,连忙跪下冲着孔进就是磕头如捣蒜,一脸讨好地道:“小的不敢,小的什么都听官人的!”
孔进也不看他——孔老头子当然知道这一百亩地不好拿!军户可不是士爵贵族,甚至不如北地的长征兵(其实和军户差不多,也是当兵换田),四五千贯的地就是“买命钱”,他们的命就是卖给陆军部了,以后要有好日子过才是活见鬼。
“还有没有人?一百亩田啊,在台州怎么也值四千贯吧?你们当佃户的,十辈子都攒不下来!”
孔进用充满诱惑力的话语说着:“有了这一百亩田,你们可就是有田有土的老爷啦,可以住上瓦房,有爷娘的可以让老人家吃好用好,没有婆娘的可以娶上一房……生儿育女,传宗接代,多好啊?”
“算俺一个吧!”这回站起来的是个黑汉子,矮壮敦实,倒是有些军汉的模样。
杜寅却是眉头一皱,这汉子他也认识,姓赖,人称赖蛤蟆——倒不是因为他长得丑,而是他不知怎么居然迷上了杜家的一个小姐!天仙一样的小姐,是他这样的庄稼汉敢想的?
好吧,想就想吧……杜寅还想过赵琳儿呢!可是这位不仅想,还去向杜家小姐表白,说要去从军立功,等做了大官就回来娶她。把杜家小姐……给逗乐了,还当成笑话和姐妹们说(南宋书香门第的小姐并不是大门不迈,二门不出,看见个陌生男人就要死要活的主儿)。结果让这个黑汉子得了个赖蛤蟆的绰号——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这个可以!”赖蛤蟆也被个士爵兵捉去验看了一下,“是个能吃苦的汉子!”
“对!对!俺不怕苦!”赖蛤蟆大声道。他心里想着,“只要能娶上杜十三姐儿,吃点苦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