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淮剑气长 第四章 绣衣郎落子

两人警觉,剑客直觉。

不曾想,许南禅突然跃起,绣花鞋踢飞竹剑,高抛起,落地时已持剑指向左侧山路深林,耍个剑花道:“偷看有意思?”

谁知先传来几声拍掌赞叹声,而后轻佻的声音:“姑娘好剑势,人美剑也美,好一派倾国,公子我见犹怜。”

从山路半道缓缓走出一位紫袍朝服,左袖云雀右袖雄狮的年轻面孔,可恰恰鬓角全白,黑直长发未簪散落,异常俊美,倒像仙人下凡,抚顶结发受长生。

立于林间,缓步,这片天地却好像以他为王,万树跪拜,如渊似海。

他边伸懒腰,边走向他们,随意玉佩碰撞声却极合音律,动听而富有节奏,带来一种极壮阔的杀伐势。

一个人的金戈铁马。

呼气吸气,潮起潮落。

许南禅依旧坚定持剑将谢温良护在身后,秀手轻抹竹剑。

洛城一脉,向不输人。来者不善又何妨?

一股极缥缈的剑势对上那男人的气势,不是针尖对麦芒,而是一棵草压不倒好骆驼,只得做一方礁石划破浪涌,奄奄一息。

随着紫袍男人的走近,竹剑逐渐开始晃动,直到大幅度抖动,但姑娘依旧默背剑诀,维持着剑势不倒,唯恐大浪翻天。

敌方未至,心气先散,兵家大忌。

何况身后有人,好姐姐要护着臭弟弟。

男人继续欺身,伸出手已能抓住竹剑,却只是伸头弯腰,做出老奴笑狗状道:“哟,莫非有些累?”复一笑猖狂。

许南禅满头大汗,只是白眼看他,不言不语亦不退。

谢温良只能看到少女娇弱的身影,他半撑着身体,扶上青石,强提一口灵气,只气师傅尚未教给给他任何剑诀,此刻哪怕出一剑也好。

谢温良强拱手道:“敢问先生名号,我们未曾招惹先生,还望先生收手。”

“有人叫我楚家死鬼,有人叫我南渡遗民。”

楚南渡挺直腰杆,白鬓角在青年人头上相当扎眼,斜眼微眯,好像四月的花开在眼底,温柔道出血色,很是平淡:“不过可惜,有人出了钱,杀人者似乎不需要名号。”

眯起杏色瞳仁,转身不再看向他们,双手笼袖,饶有兴致地望向山下奔流的淮水,气势依旧不可挡。

剑老,你不出手?

“小子,要不你再付上两枚铜钱?这么俏的小娘们,我让你俩做对亡命鸳鸯,怎么样?”

背对两人的楚南渡甚至伸手做出拈钱的动作,仿佛财迷气四溢。

山腰出剑才有趣,请君入瓮。

谢温良几乎只剩喘气声,根本无法作答。但他直起身,强行向少女方向前行两步,如历天谴。

楚南渡一摆袖,信手甩出书生意气。

谢温良的压力骤增,好像巨笔落墨山河,瞬间被压弯腰,险些不稳跪倒在地。

少年咽下鲜血,缓缓又直起腰杆。

还有三步。

两步,一步。

“有趣的小子。”楚南渡却根本不在意:“你不出手,我敢出手。”

谢温良身影一动,不顾气势压胜多大。

在南禅惊诧的目光下,少年猛然抽出她手中剑。

一袭青衣换血衣,木剑放至腰间,起拔剑状。

谢温良嘴角流血展眉向着姑娘方向说:“男人之间的事,娘们不要插手,走!”又是一笑,道:“师傅可是教过我两剑,安心回家。”

闭上眼,准备拔剑,寸许。

可对于楚南渡来说,一切静如云烟。

他甚至嘴角浅笑,比桃花更好看,挑了一下眉,轻声说:“有趣,这么美的姑娘,公子终究舍不得,当然你也走不得。”

南禅稳住身影,正准备说些什么回话,同时秀手掠向眉心处。她心想:“老爹要是来了,你今天怎么都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