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由送糖为话题,他背对着千澄轻声道歉。
“抱歉,连累你出不去了。”
“没关系。”
千澄慢吞吞地解开糖衣,在口腔中蔓延开来的奶糖的味道让她多了几分清醒。
因为是在黑暗中,因为不用和吉野顺平对视,所以社恐度降低了不少。
“吉野君。”
“嗯?”
“……手机,借我一下。”
“啊,好,给你。”
顺平拿出手机:“是要用手电筒功能吗?”
“……嗯。”
她支起身,在仓库里窸窸窣窣地找了一会,找到了撬门的铁丝。
好在学校仓库的门只能外部上锁,从刚才的声音来看欺负吉野的人应该没有在门外加上第二把枷锁,毕竟那样就太明显了。
千澄认真地将铁丝探入了锁孔。
旁边的少年也跟着安静的屏气。
当听到“咔哒”一声锁打开的时候,吉野顺平发出了“嘶”的声音。
“好厉害,我还以为只能在电影里看见。”
“……嗯。”
这种时候只要礼貌地应一声就好了。
总、总不能说是在游戏里学的吧!
当然不是《咒术师》这种暴力拆迁游戏,是可以任意选择红黑方组织的《首领养成计划》,千澄选了一个拥有中二的组织成员代号:酒名,和统一的制服:黑衣的跨国组织犯罪集团。
她跟着组织三把手琴酒大哥从基层干员一路做到酒厂干部,真的学到了很多。
像什么每个游戏都必备的【格斗】、【医疗】、【枪术】就不说了,她还为了更好地服务琴酒大哥,在游戏里考了驾照,学会了开锁、拆弹和反侦察等一系列混黑专用技能。
#论我在全息游戏里都学会了什么#
至于《咒术师》嘛,大概是锻炼了她看恐怖片的恐怖画面也不为所动的心理素质吧。
下个月有恐怖片《蚯蚓人3》上映,要不要去看看呢?
千澄心想,但在打开门之前,她借由这样的黑暗环境努力说话。
“吉野同学。”
“……嗯?”
“有手机的话,为什么不向老师寻求帮助呢?新来的清水老师是很好的人。”
“……没有用,如果我找老师的话,老师也会被欺负的。”
也许是看在前后座的份上,也许是看在黑暗中的份上,吉野顺平吐露出心声。
可刚出口顺平就后悔了。
她会同情他吗?她会可怜他吗?她会帮助他吗?
无论是哪一种都很讨厌。
但女孩子只是语气平淡,像是在讨论一道数学题一般平常。
“那么啊,要不要给他们一点反击?”
“……”
“被他人掌控、看他人脸色的人生很不好受吧?一直后退只会退到避无可避的地方,自己的人生还是应该掌握在自己手中,我是这么想的。”
“……”
冷场了!
呜呜,她都说了什么。
现实不同于游戏,人类也不是由数据组成的虚拟人物。
她窘迫地抿起唇,连那点被惊扰睡眠的气也压了下去,推开门,只想早点离开这里。
借由打开的门缝,日光毫不吝啬地倾洒进来,女孩子橘色的头发也被蒙上一层淡淡的光晕,带着种神奇的、无法言说的魅力,深刻地落入吉野顺平眼中。
他总觉得,自己好像窥见了这位前座安静内敛外表下不安定的内里。
在她踏出门后,吉野顺平后知后觉地瞳孔一缩。
啊,应该等他出去后再让七海同学出去的!
现在这样明晃晃地出去,手上还抓着作案工具铁丝,被那些人看到了的话,那不就是明晃晃的靶子吗……?
顺平国中时最喜欢的年轻老师,就是因为出面帮助了他,才被那帮人欺负到不得不辞职离开学校的。
那个老师直到最后都没有再来见他,对他不停道歉的邮件也已读不回。
他不想再因为自己的原因伤害到无辜的人了。
吉野顺平颤抖了起来。
却被之前的那帮人堵住了。
“不错嘛,吉野,一会儿不见连女朋友都有啦!”
“那个女孩子,是你的同班同学吧?长得真可爱啊,叫做什么呢?也介绍我们认识吧?”
他垂着头,头发盖住了表情。
指骨却用力到发白。
-
很快,千澄就被里樱的不良少女找上了。
她被同学通知体育老师找她,被叫到了天台的仓储室外,等待她的却是三个女孩子。
为首那个居高临下的黑发少女,好像是一直陪着欺负顺平的那三个不良少年的“小翼”,在这一届学生里很有名气。
因为被注视着,所以社恐下意识僵了面色,几乎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们。
“七海同学等你好久啦!”
“这么喜欢吉野君的话,要不要帮帮你和他凑一对?这样的话,你管的就不再是闲、事了呢。”
小翼冷笑,涂着指甲油的手掐上她的脸。
她光是想起欺负顺平那几人口中出现了其他女孩子的名字就愤怒的不得了了。
然而,在她碰到千澄之前,她被扣住了手腕。
女孩子看起来柔柔弱弱的,皮肤都泛着长期处于室内的不健康的白。
可她只是一扣,一拉,就把小翼整个人拉到怀里,卸去了力道,冰凉的、尖锐的利器抵在了她的脖颈,让翼一瞬间战栗起来。
“大姐头!”
“你干什么?”
千澄来之前在做数学题,随手就将直尺和圆规塞在了口袋中。
抵着小翼的凶器,正是圆规。
“小翼同学。”
“……”千澄犹豫了一下,内心搜罗着狠话,最后在她耳边说着只有她一个人听到的威胁,“我不好欺负的。”
她不是好孩子。
她是坏孩子。
像这种被针对、被欺负的把戏,千澄早就在小学和国中的时候体会过啦。
校园暴力的恶意来的奇奇怪怪,仅仅因为千澄家长会没有爸爸参加和安静只知道读书的书呆子性格,就让她变成了被欺负被孤立的对象。
说起来,她和竹马真正熟起来就是因为被起哄强行凑对关到储物柜里,两个人在出不去的环境下互相依偎着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