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水舞沉默片刻,幽幽地道:“奴家的父亲本是礼部仪制清吏司主事。”
叶小天大吃一惊,失声道:“你竟是官宦之后?怎么可能……”
薛水舞容颜惨淡,幽幽地道:“怎么会为人做小,是么?家父在仪制清吏司负责嘉礼、军礼、学务、科举。有一回,科场舞弊事发,为了平息士子之怒,相关人等不管是否有所牵连俱都受了处分,最轻的也抄没了家产,我家也就此家道中落……”
叶小天怔住了,心道:“这回我真占了大便宜啊!不但得了一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儿,她的出身还如此高贵,这可是礼部主事家里的千金小姐,只是……就算家道中落,也不致于惨到为人作妾吧,这其中……”
叶小天试探地问道:“如今你已得自由,为何不回家呢?”
薛水舞淡淡地道:“因为在我的父兄心里,我已经死了。”
叶小天愕然看着她,薛水舞仰起头,看着满天璀璨的星辰,黯然道:“我家也是书香门第,诗礼传家。家道本已中落,如果女儿为人作妾的消息再传出去,岂不斯文扫地?所以,在我决心卖身葬母的时候,我的家人……就已当我死了。”
叶小天讶然道:“卖身葬母?”
薛水舞低下头洗手,轻轻地道:“当时正逢朝廷追究家父的案子,我的母亲生了重病,家里也顾不及去医治,就此病逝了。家产被抄没后,家父唯恐滞留京城还会生出不测,是以急欲返回家乡,竟连家母的后都不想操办了,欲以草席一捆,草草埋葬。我一个弱女子,能怎么办呢?于是……可父兄却以为我这卖身葬母,败坏了薛家门风,将我从此逐出家门……”
几颗晶莹的泪珠落入潺潺的流水之中,无声无痕。
叶小天听的又惊又怒:“这是何等凉薄的一户人家,又是何等的孝女!听这话音,水舞的母亲似乎是那礼部主事的妾室,是以受此待遇。说是名门贵女,遭遇忒也可怜。”
叶小天本还担心水舞既有如此家世,自己断难与她匹配,不要说她貌美如花,纵然丑若无盐,就凭这出身自己也是拍马难及,如今终于放下心来,可是对她所遭遇的不公待遇,心头却也生起一蓬怒火。
叶小天大怒道:“岂有此理!这是什么狗屁的书香门第、诗礼传家!你对令堂至孝,这样的乖女儿是你薛家的荣耀,居然会被他们视为耻辱,这样狼心狗肺、无情无义的混账家人,你不理会他们也罢。”
乐遥洗净了手,在母亲说话的时候,感觉到她言语之间的淡淡哀伤,就已很懂事地靠在她身边,这时一见叶小天勃然大怒,不禁有些害怕的揪紧了母亲的衣衫。
薛水舞感激地看了叶小天一眼,低声道:“我们回去吧。”说罢牵起女儿的手,蹒跚离去。
叶小天看着她的步态,蹙眉道:“你的脚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