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抃也愣了愣,他听着也入迷了,张斐这一句“我问完了”,也令他有些不知所措。
这韦愚山的罪行,是板上钉钉了。
但问题是这场官司就不是控告韦愚山的,韦愚山都是以证人的身份出席,不是犯人,控告的是王鸿啊!
难道你只是想借王鸿,来定韦愚山的罪?
嗯。
有这可能。
毕竟韦愚山的供词,是非常有利于王鸿的。
真是正直清廉。
但你方才也做得太像了吧,都快将王鸿给逼疯了。
王鸿若无罪,他非得报复你。
唯有许止倩是知情的,这哪是利用王鸿来给韦愚山定罪,这放水放的真是瞎子都看得出,所以等到张斐坐下之后,许止倩就非常不爽地质问道:“你这太不公平,对韦愚山这么仁慈,就不能多问几句么。”
她对韦愚山这种人,真是深恶痛绝,方才都恨不得踹张斐两脚。因为她非常了解张斐,以张斐的话术,死罪都能够问出来。
就算要放水,你这也放得太过分了一点。
一点压力都没给,完全就是韦愚山自己发挥。
张斐无奈地解释道:“我也想多问几句,但咱们的目的不是让韦愚山死,目前的情形来看,已经能够达到我们的目的,多问一句,我都怕问出问题来。你看范司谏,方才坐在这里,连声都不出,完全放弃韦愚山,真的会收不住的。”
许止倩哼了一声,但也没有做声。
她身为许遵的女儿,也知道,有些事就是那么无奈,但姐就是不爽,她也是藏不住的,身边就张斐一个人,只有说说张斐,来解解气。
范纯仁原本都已经准备认输了,一见峰回路转,柳暗花明,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是立刻站起身来:“主审官,事实已经证明,王知县并未收受韦愚山任何贿赂,而且为官正直,组织乡民富绅,兴修水利,修建道路,虽然在耿明一桉中,王知县确实有疏忽的情况,但绝不是为了包庇韦愚山,我以为最多也只能判其失出人罪。”
张斐赶忙起身道:“范司谏,这么严重的贪污受贿,你竟然还说他为官正直,还是说你们谏官的评判标准,是不同于常识的。”
不同于常识?你说我就算了,还将我们谏官一块给讽刺了。
范纯仁沉眉道:“还望你能够放尊重一些。”
张斐忙道:“抱歉!我只是就事论事,没有别的意思。”
范纯仁也不跟他计较这些,质问道:“方才韦愚山已经说明,他从未贿赂王知县,你也拿不出证据来,这严重的贪污受贿又从何说起?”
张斐笑道:“律法都没有规定,非得塞钱,才叫贪污受贿。”
赵抃都急了,于是问道:“张三,你就别故弄玄虚,若有证据就拿出来。”
张斐道:“其实方才韦愚山已经说得非常明白,他的确没有拿钱去贿赂王鸿,至少我也找不出证据来,但是王知县每回需要钱兴修水利,修建道路时,他都会主动捐钱,而且算起来,也是不少的。”
此话一出,全场都是一脸懵逼。
这是好事啊!
兴修水利、修建道路,这都是有利于国家百姓的事。
司马光、文彦博是面面相觑,也不明白这其中有什么毛病。
藏富于民,指得这一点,虽然这个‘民’差点意思,但官员做法没毛病。
赵抃更是直接道:“这是有利于国家建设,乃是好事一件,何来的贪污受贿。”
张斐问道:“主审官可有想过,为何韦愚山愿意主动捐钱给王知县。”
赵抃道:“方才韦愚山不是说了吗,他很欣赏王知县办事作风。”
张斐笑道:“也许有这方面原因,但如果王知县也如耿明一样,我想韦愚山是不可能捐钱给他的。”
王安石第一个反应过来,抚须呵呵笑道:“这小子答应我的事,可真是一件也没有落下。”
吕惠卿点头道:“甚至还超额完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