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孚林正要回答,叶青龙拽着金朝奉正在旁边,立刻出声说道:“小官人,要知道赃物在哪,问这老东西就行了!”
金朝奉见汪孚林和赵五爷同时看向了自己,想到刚刚邵员外凄惨的死法,他登时硬生生打了个寒噤,旋即立刻点头道:“小人知道,小人带路!”
尽管赵五爷早就看过当初那本账册,但当他跟着金朝奉,真正见识了邵员外的秘密库房时,他仍然险些没把眼珠子瞪出来。至于从没见过这么多好东西的叶青龙,这会儿也是眼花缭乱,就差没流出口水。倒是汪孚林后世逛过无数博物馆,此时表现得挺淡定。
再精美能比得上那些国宝?
金朝奉在一旁偷眼瞥看,对汪孚林的评价就更上升了一个数量级。他狗腿地从暗格里翻出几本账册,满脸堆笑地呈送到了汪孚林面前,点头哈腰地说:“小官人,这是之前那老骗子,还有其他几个骗子棍徒手里收来的东西,是和单纯的死当分开的,全是赃物。”
全是赃物!
汪孚林顺手一翻,见账册上从时间、人物、物件、收来的价钱全都记得清清楚楚,三本账册上足足罗列了几十上百样东西,他不禁轻轻吸了一口气。
赵五爷倒没想到金朝奉把账册给了汪孚林,心想这老东西怕自己过河拆桥,登时有些不痛快。等汪孚林把东西递给自己,他翻了翻之后,就把这一茬给丢到了九霄云外,甚至不自觉地用舌头舔了舔嘴唇。好一会儿,他方才低声说道:“单凭赃物,还不算铁证,可有这账册在,再加上之前那些罪名,咱们的功劳铁板钉钉!”
“对了,邵员外没有儿孙,那兄弟侄儿这些同宗亲属呢?”
金朝奉听到汪孚林突然问了这一句,赶紧讨好地答道:“邵员外因为小时候穷苦被人瞧不起,所以从休宁出来后,就几乎和同宗族人断了往来,听说他没有亲兄弟,倒是有几个堂兄堂弟堂侄,都是很疏远的关系了。”
这么说,接下来这块肥肉怕是要在官府中间引来好一阵哄抢了!
汪孚林心里这么盘算,却压根没提这一茬:“账册带走,赵五哥你留个人和小叶子一块在这先看着,我们去后院那口井!”
歙县衙门知县官廨书房中,叶钧耀简直要被今天层出不穷的事件给弄晕了。先是早堂上刑房司吏张旻和快班胡捕头出来,一口咬定昨天那所谓畏罪自尽的人犯是被杀;紧跟着女儿派了小北回来,说是汪孚林和赵五爷在一块有大行动,为了以防万一,死活求着自己给开一张盖印的空白牌票。他身为一县之主哪能这么胡来,当然不肯,结果那个小丫头软磨硬泡,甚至连他留在家里待产的夫人都给搬出来了,他只能无奈就范。
他只能安慰自己说,刑房司吏张旻是个难缠的人,肯定不会随随便便抄牌的。可小北一走之后他去刑房打探,却得知张旻正好腹泻回家去了,一个典吏抄了牌!至于张旻怎么腹泻……他都不敢去想!
这么大的事,他怎能不提心吊胆,坐立不安?他又觉得自己没有做官的手段和威信,又自怨自艾没能在殿试中考一个二等,这才落入了浊流。直到女儿叶明月回来,解释了一下邵员外是凶嫌的可能性,他才稍稍提振了几分信心。可一想到那是在府城里,稍有差池就会惊动徽州府衙,自己这个县尊要担大责任,他不禁又患得患失了起来,又是埋怨赵五爷不和自己打个商量,又是想着汪孚林太胆大,浑然没注意叶明月饶有兴味地观察着自己。
“急死我了,他们怎么还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