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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叫做厄真,奴才叫做阿哈,你生下来就是不知道父亲是谁的阿哈,而且名字也叫做阿哈,那么,有没有想过这辈子不当阿哈的话会怎样?”

“奴才……奴才不知道。”阿哈终于抬起头来,脸上却满是茫然。古勒寨没有了,那些动辄痛骂鞭笞的厄真没有了,可头顶悬着的利剑却换成了那些辽东的兵将,仅仅是在进抚顺关回到广宁这一路上,他就看到好些个和自己一样的阿哈不堪驱策赶路倒毙在路上,没有人收殓尸骨,就如同那些在古勒寨中触怒了厄真,被活活打死又或者被杀死的阿哈一样。

他不知道这辈子自己不做阿哈,还能做什么,因为那些厄真贵人都曾经骂过,说是他这个人还不如牛马来得有价值。

汪孚林看出了阿哈的失神,当下岔开话题问道:“会武艺吗?”

“会一点。”阿哈使劲吞了一口唾沫,决定不去想汪孚林刚刚说的那些话,生怕自己的回答让对方不满意,他甚至又补充道,“之前突围的时候,玛法(王杲)给我们发了武器,让我们顶在最前面杀出去。我因为从前偷看过几个厄真练刀,偷练过一点武艺,所以才逃出了一条命。”

“那么,打得过小齐吗?”汪孚林指了指小齐,见十岁少年顿时浑身绷紧了,而阿哈在偷看了一眼之后,立刻死命摇头,他就似笑非笑地问道,“他大概就十岁,你应该有十四五,为什么打不过他?”

阿哈心道速儿哈赤年少却敢拼命,烈马都能驯,甚至独立杀过恶狼,他一个奴仆不可能与之相比,可话到嘴边,他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最后好容易才讷讷迸出了几个字:“我不敢。”

小北听汪孚林和阿哈一问一答,心里越发不是滋味,此刻更是被这个回答给气坏了,当即厉声叱道:“这里又不是古勒寨,现在你们全都是一样的战俘,你怎么就低他一等了?”

“我……”阿哈张大了嘴,可眼神却比之前更加惊恐了起来,生怕下一刻就遭受一顿拳打脚踢。别说有缘故,无缘无故的这种打骂从前还少吗?

汪孚林没看小北那气呼呼的样子,若有所思地问道:“要是我让你现在爬起来,上去给他两个巴掌呢?”

阿哈一下子呆在了那儿,见汪孚林抱手而立,他登时有些犹犹豫豫地往小齐望去,见对方那眼眸中闪动着狰狞恐怖的光芒,他登时打了个寒噤。他还记得,这兄弟俩随同祖父父亲来到古勒寨后不久,因为他们的母亲也就是王杲长女都死了,王杲又很重视他们的祖父,再加上他们的继母是哈达贝勒王台的族女,因此对他们在家里受人欺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此一来,下头的阿哈们自然也免不了有所怠慢。

那时候王杲身边有一个颇为受宠的阿哈瞧不起寄人篱下的他们,于是在兄弟俩面前说过几句不好听的话,可速儿哈赤却在第一次用小弓学习弓箭的时候,就把那个阿哈一箭射死!事后,王杲只不过是哈哈大笑,完全没放在心上。

如果他眼下敢下手,日后速儿哈赤一定会狠狠报复他的!那两兄弟一个有脑子,一个有武力,哪怕在辽东沦为俘虏,也一定比他能够出人头地,他们不会放过他的!可如果打了,他的境遇是不是会好一点?

可是,眼见汪孚林和小北全都回屋子去了,那个之前看着自己二人的婢女哂然一笑跟着进了屋子,阿哈整个人都陷入了彷徨中。偏偏在这时候,他听到速儿哈赤嗤笑一声,用女真语又急又快地道:“他不是辽东人,很快就要离开辽东的。你要敢做什么,我发誓他日必定斩你的头,取你的心脏喂海东青!”

第五五一章 虏中少年不可小觑

王杲从嘉靖中期崛起辽东,彻底站稳脚跟之后,几乎年年劫掠,岁岁犯边,被劫掠到建州的辽东军民,这么多年陆陆续续早已超过了一千人。再加上从前那几十年上百年掳掠到的辽东人口繁衍生息,光是先前苏克素护河部拥有的奴隶,也就是阿哈中,其中就约摸有数千都带着辽东军民的血统,至于其他的,则主要是征战各部得胜的时候掳掠来的战俘,反而真正属于本族,世世代代都为阿哈的佷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