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各自得到了最想知道的消息,杜茂德自然不会继续去追,从而引来人怀疑,当下就停住了脚步,往回走时还故意没好气地就吕光午恶劣的态度大声抱怨了几句。当重新回到自己那条小船时,见邱四海仍旧没有回来,他很清楚林阿凤必定不会全然信任他,指不定还在盘问邱四海,但如今有吕光午带来的这一出,他的身份危机应该可以得到进一步的缓解。果然,他没有等太久,就有人匆匆过来传话,道是凤爷有请。
当他再一次上了那条最大的船时,就只见吕光午被四个彪形大汉死死看住,而林阿凤身边则是站着七八个人,有些像饶三这样的他认识,但也有两人他不认识,想来竟是各大头目全都到齐了。
第七三二章 蛊惑人心,秀珠寻父
饶三自认为从报信到最终堵住吕光午,这一系列动作已经够快了,可仍然是让这么个家伙把反攻潮州府和漳州府的话嚷嚷了出去,让大半人马都听了个遍,要说心中没点火气,那自然不可能,更何况对方之前还险些折断了自己一个亲随的手腕!
所以,得到林阿凤授意,他立刻出动了麾下最得力的四个心腹,把这么个人给押了过来。然而,此时此刻他本想仗着林阿凤的势,让对方屈膝服软,却没想到刚刚林阿凤在乍见此人之后,立时发出了一声赞叹。
“好一位猛士!”
也正是因为有林阿凤这一句话,吕光午很清楚,自己此刻看似岌岌可危,但实际上却还暂时安然无恙,接下来他可以选择最稳妥的应对,但考虑到如今的局势,他却决定冒点险。
因而,他几乎不假思索地说道:“什么猛士不猛士,不过是一点蛮力而已!凤爷,我也不怕说实话,岛上的野菜早就都被掘完了,船上那些干菜和盐巴也已经快没了。就算海鱼管够,可顿顿都吃,谁能受得了?要避风头那就去东番,去澎湖,在这地方窝着,不是等死吗?再说了,自从停在这里之后,大大小小的地龙翻身,这都多少次了?”
吕光午非常明智地选择了一个没有人能够反驳的切入点,那就是如今的处境。
海鱼固然会被某些美食家誉为美味,但真的让你连续吃一个月试试?再说,盐也好,蔬菜也罢,全都是日常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但相比这些饮食上的困难,生病才是最大的危机,此外就是吕光午提到的地龙翻身了。要是汪孚林在这里,一定会大大点头附和,因为某人知道南澎列岛正处在一条地震断裂带上,哪怕如今没有大地震,偶尔来一次三四级的地震,然后是海浪高涨,那也够吓人了!
杜茂德在心里为吕光午叫了声好,但他如今还属于妾身未明的状态,自然不会在这时候贸贸然插嘴。但是,他非常欣喜地看到,接下来附和吕光午的头目足有好几个,至于剩下的人虽说没有直接说话,脸上那赞同的表情却根本藏不住。
站在林阿凤身后的邱四海则心里明白,林阿凤求抚的事只有饶三和自己知道,至于派自己带着大笔财宝去求见海道副使周丛文,这事更是只有自己一个人知道。林阿凤最怕的就是下头人心散了,队伍没法带了,而多少海盗头子就是因为这样一个缘由,死在了内讧中?奈何他虽说曾经是林阿凤的亲信,可仅有的几个心腹现如今陷在广州城,连死活都不知道,万一被人问起不好回答,他就更加不敢随便开口说话了。
林阿凤也完全没想到,看上去胡子拉碴,头发乱糟糟,身材魁梧的吕光午,竟然会在自己面前还这样大胆地开口抱怨,而且还激起了众人的共鸣,哪怕脸上还是笑吟吟的,仿佛真的是嘉赏勇士,但他心里已经动了杀机。不过是跟着一个才只有几条小船,几十号人马的小角色,竟然就敢在自己面前这样乱说话?可如今众目睽睽之下,他就算懊悔不该给此人说话的机会,也只能藏在心里,甚至还得抚慰众多同样流露出不满的部下。
“大家的难处,我都知道。”林阿凤扫了一眼那些不满的面孔,心里明白今次不能空口说白话了,立时当机立断地说道,“南澳岛那边仗着驻扎了兵马,时常和那些南洋番船交易。然而他们有两营水师,我们贸然去攻,只会损失惨重。之前南澳岛有人送来消息,近日之内会有两条暹罗船开过来。我的计划是,瞅准时机,截住这两条船,这应该就足够我们补给一阵子了!”
此话一出,四周围顿时传来了乱哄哄的议论声。而吕光午则发现,林阿凤一边说,一边侧头瞅了一眼杜茂德。果然,下一刻,他就只听杜茂德冷笑一声道:“从南澳到我们这边,还得看顺风逆风,要说正好堵截住这两条船的时机,那可不是这么好抓的,就算凤爷在岛上有内线,什么时候送消息,来回的时间,只要差之毫厘,就能谬之千里,简而言之就是一步错就赶不上了。”
林阿凤没想到杜茂德竟是公然反对自己的提议,哪怕知道这家伙因为邱四海扣其妻儿的算计而存心捣乱,他也不免有几分恼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