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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除却最初那三个行刺汪孚林的犯人之外,付老头和两个佛郎机人刚刚送到府衙,自己也是才看到所谓的供词以及身份,至于下一拨人也同样如此,但齐推官可不比汪孚林一候选就是两年多,他上任广州府推官至今都已经两年了,刑名上头已经极其娴熟。他对庞宪祖欠了欠身答应之后,立刻吩咐提了犯人上堂,同时又吩咐差役提了此人先给付老头看。

只不过瞅了一眼,付老头便立刻两眼圆瞪,高声叫道:“是他,就是他带着一百两银子到我家里来,还给了我一副汪爷的画像,说是一旦此人到村里来,就想办法把人杀了,活计要做得干净!”

此话一出,陈有杰只觉得脑际轰然巨响——怎么问的还是汪孚林遇刺的案子?莫非吴福之死不是什么为了父亲的案子,而是因为和汪孚林被行刺的案子有关,于是方才被人杀了,又或者畏罪自尽?可是不应该啊,市舶司蔡提举备了重礼来见自己,提到吴家母子相求,还提到了吴福之死的种种疑点,甚至还提供了几个人证,说是看到察院汪孚林身边的人去见过吴福,之后人就死了,绝对是汪孚林把人逼死的……莫不成那个一辈子都只能在浊流里头沉浮的老东西竟然敢糊弄自己?

“很好,来人,把吴有望之妻,吴福之母带上来!”

听到这句话,再看到两个牢婆一左一右,搀扶着一个目光呆滞浑浑噩噩的中年妇人上来时,陈有杰忍不住眉头大皱。一个显然已经意识不清的妇人,哪怕真的给找着了,还能提供什么线索?可就在他哂然冷笑之际,却只听砰地一声巨响,原来是齐推官拍响了惊堂木。

“吴福,你死定了!”

这是什么意思?

别说陈有杰满心疑惑,堂上其他所有人,包括叫出这么一句话,正在审案的齐推官,那也同样是不明其意——齐推官这句话,是某人把犯人送来时,特意在随附的案卷中写明的,他们根本就不知道其中缘由——当然,汪孚林自己也不知道,他才一路紧赶慢赶回到广州,这里的一摊子事,本来就是交给小北去处置的。下一刻,理刑厅上的众人就发现,连路都不会走,仿佛已经呆了一般的妇人猛地跳了起来,身旁两个牢婆险些都没能摁住他。

“阿福,快跑,快跑!蔡长德那个杀千刀的,他以为我们娘俩不知道是他出的买凶杀人的主意,还想杀我们灭口,你快跑,快跑!”

蔡长德是谁,在座这么多人,没有一个不知道的,那不是市舶司蔡提举吗?刚刚就有些怀疑的陈有杰只恨不得把那个满嘴胡言的家伙给千刀万剐,而张廷芳则是镇定了一下心神,冷不丁插嘴道:“一个疯婆子的话,只怕当不得证言。”

“只不过是为了让诸位大人心里有个准备,知道这么一回事而已。”齐推官笑了笑,随即厉喝道,“来人,把封二带上来!”

封二是谁?

这一次,堂上众官就是脸色茫然的居多了。可是,当一个捆成粽子一般的人被推上来之后,齐推官张口喝问了一句话后,大多数人便恍然大悟。

“封二,你还不给本官从实招来,你和你姐夫蔡长德都干了些什么!”

看到这理刑厅上坐着一溜身穿乌纱帽团领衫的官员,封二顿时瑟瑟发抖,如同筛糠似的。要是可以,他当然会抵赖不认,奈何他落到别人手上的人证物证根本不止这一桩案子,还有很多私货番舶这种一旦翻出来就绝对要掉脑袋的大案!人家对他的承诺是,只要他把这一桩案子说清楚,那些旧账就可以略去不翻,他在天人交战之后,那还有别的选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