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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就比我大一岁吧,再说我哪是少年了?”沈有容听到汪孚林这老气横秋的话,忍不住低声嘀咕了一句,可立刻就被叔父狠狠瞪了一眼。这下子,他才想起来,他的妹妹已经许配给了汪孚林的养子,去年刚刚考上举人的金宝,也就是说汪孚林如今货真价实是他的长辈,他现在再叫汪叔叔那不但是应该的,还得多恭敬一点儿。于是,他赶紧咳嗽一声道:“叔父,咱们进去说话吧,别让人家看热闹。”

沈懋学此前之所以没有在应天武试之后立刻放沈有容去辽东,正是因为担心他们这些人两年前在辽东惹出来的事让李成梁心怀芥蒂,可如若自己中了进士,沈有容再去辽东,总能有个庇护。所以,他对于武艺胆略全都没得说,可偏偏在性子上还是和从前类似的侄儿颇多不放心,等把汪孚林迎了进去,他却不说其他,直接恨铁不成钢地当着汪孚林的面数落起了沈有容,把人说得直接蔫了。汪孚林这个旁观者腹中暗叹,偏偏还不好为沈有容求情。

直到沈懋学让身边的书童直接押了沈有容回房去抄书,汪孚林才忍俊不禁地说道:“沈兄是不是对士弘太严格了?”

“玉不琢,不成器,他比金宝还大呢,可还不如金宝沉稳!”沈懋学当然知道这日后的郎舅俩一个走文途,一个走武路,标准不一样,可心里对侄儿颇多期许,尤其是如今眼看就要把人放出去了,自己还根本照应不到,他自然而然就多了几分患得患失。

对此,汪孚林没有立刻就劝,而是先在闲话中提到家里之前曾经给李成梁的夫人宿氏送过年礼,见沈懋学渐渐眼睛亮了,他就笑道:“不说别的,就凭辽东李大帅向来对首辅大人俯首帖耳,又对士弘颇为嘉赏,你还怕什么?就算被穿小鞋,来个下马威,那也是官场上司空见惯的事。小鹰长大了,老鹰都会将其推出鸟巢,更何况是士弘这么一个胸怀大志又智勇兼备的勇士?”

“是我想太多了。”沈懋学有些自失地捶了捶脑门,随即叹了口气说道,“说实话,士弘虽是我大哥的儿子,从小却是跟着我长大的,学武也是因为我延请武师教导的缘故,这才使得他喜武厌文。大哥既然把人托付给了我,我难免就要担起责任……”

眼看平日最是爽利的沈懋学竟然如同半老夫子一样唠唠叨叨说了一大堆,汪孚林知道沈懋学已经不需要建议,要的只是倾听者,当下就笑呵呵听着,直到最后话题渐渐拐到了朝中格局,他方才开口问道:“沈兄不知最近是否有去首辅大人家中拜访的计划?”

“嗯?张家几位公子是约过我,但最近实在是忙……怎么,贤弟你有事?”

别说松明山汪氏和宣城沈氏如今是姻亲,就凭和沈懋学的生死之交,汪孚林也不会藏着掖着,将之前谭家那位老管家和游七的那点龃龉直截了当说了出来。

沈懋学最厌恶的就是那些仗着主家之势横行的奴仆,但他也知道游七之势来自张居正,外人很难压制,他不禁踌躇了起来:“贤弟你打算怎么做?”

相交一场,汪孚林知道沈懋学这不是推搪,而是打算和自己一块商量个主意的意思,心里暗自舒了一口气。他呵呵一笑,压低了声音说:“虽说我家伯父和首辅大人是同年,而且,我从前也进过张府,但毕竟首辅大人身份不同,而只要游七弄鬼,张家门头我未必能够那么容易进去……”

第七六二章 堂而皇之的夹带私货

位于东城大纱帽胡同的张大学士府,也就是万历首辅张居正的家门,确实不是那么好进的。

这里不但有传说的锦衣卫看护,还有天底下最冷硬的门房,纵然是督抚又或者总兵布政使之类的高官,到这里也不得不卸下人前威严的架子,投帖只为求张居正拨冗一见。至于那些品级更低的官员们,那就更加惨了,往往在这等候十天半个月,都未必能够见到张居正进出门,只能又羡又妒地看着某些剑走偏锋,厚颜无耻的官员和张府那位手眼通天的总管游七称兄道弟。

然而,要和游七搭上关系,这也绝不是那么容易的。你光是有钱去拉关系不行,你官职品级至少得过得去,你还得有拿得出手的政绩又或者名声,这样游七才能找机会把你的名字对张居正吹吹风试探试探。谁不知道,上赶着把钱送到游七面前的官员不计其数,但真正让其收下的却凤毛麟角。再加上游七又不是门房,不可能时时刻刻都杵在门口,能否撞上他还得看运气。当然,就算和游七交情好,也是未必进得了张家大门。

因为张居正日理万机,大多数时间都在宫城中的内阁直房掌管票拟大权,很少休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