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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得都有理,但万一出岔子,李义河告到元辅那里去,大司徒也救不了你。”另一个侍郎却看不惯张云这拿着鸡毛当令箭,太不把李幼滋放在眼里的做派,似笑非笑地说道,“你最好多念几声阿弥陀佛,毕竟,从户部大门到工部大门,那是没有几步,可要是算上两边正堂到门口的距离,那就难说了。”

张云登时愣了一愣,等发现两位侍郎都已经离开了正堂,他这才面露阴霾。然而,户部好几个都吏,他是殷正茂上任之后提拔到身边的,平素没少收这位户部正堂的好处。而且,他更知道李幼滋那李三壶——也就是茶壶、尿壶、酒壶——的名声,也是殷正茂刻意宣传,所以这会儿担心过后,他就拍了拍脸颊。

“做都做了,还怕被人报复?”

嘴里这么说,张云心里却不无担心。尤其是当一个时辰后,他听说李幼滋在回到工部衙门之后便满头大汗,挣扎着回到正堂,如厕之后还晕了过去,立时就知道大事不好。他不敢奢望殷正茂这么一个正二品的高官会替他兜着,哪怕自己做的事情明明是别人挑不出任何毛病的侍奉茶水。

在茶水中加了利尿的车前草,是从前殷正茂每逢李幼滋来特意吩咐的,两位侍郎明明都不知道,却都不约而同警告了自己,那李幼滋这么个原本就和殷正茂不对付的,今次还因为憋尿太久而犯了病,这还能饶得了他么?

尽管第一时间生出来的念头是赶紧跑,可是,深知自己还有家眷,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而且万一走了就完全是不打自招,他只能战战兢兢在殷正茂面前提了提听到的这些传言,结果得到的却只是一声冷哼。

“人家陈南泉当左都御史的时候,七十出头照样步履稳健,声音洪亮,李义河才六十出头,比我还小一岁,他就已经胖得连路都走不动了,却还要恋栈权位,赖着不走,今天这么来回走一趟就晕过去了,他还有什么好说的,赶紧告病请辞是正经!”

殷正茂说得硬气,可终究是一个字都没提到茶水,张云听了哪里能够心安。战战兢兢熬到殷正茂回家,他思来想去是否能找个讨主意的人,最终便想到了都察院的都吏,从前和自己源出同门的胡全身上。然而,他急匆匆跑到胡全家中,却得知胡全还没从都察院回来,竟是扑了个空。他又不敢去都察院守株待兔,只能在胡家门口等了又等,足足等到了月上树梢,他这才等到了那个老相识。

他快步迎上前去,一把将不明所以的胡全拉到巷子角落,直截了当跪了下来:“胡老哥,我求你救命来了,你千万给我出个主意!”

第八六七章 坐山观虎斗

胡全虽说比不得郑有贵在汪孚林身边伺候,可自从因为求情那件事成了汪孚林的人,但凡汪孚林有什么事,大抵都会想到他,在都察院正堂和前后两位陈总宪说要紧话时,也都会差他看守。不但如此,陈瓒也好,陈炌也罢,都把他这都吏放在身边使唤,因此都察院虽不止他一个都吏,他却隐隐为首,在京城这些衙门的吏员当中也越发有名气,常常有人拿着各种各样的事情来找他。

可是,同样在户部很吃得开的都吏张云来找他固然并不稀罕,可一见面就下跪,这就有些蹊跷了。

今日一整天都没出过都察院的胡全赶紧伸手去搀扶,见张云死活一动不动,他不禁有些恼火:“这巷子又不止我一家人,你跪在这里让别人瞧见很好看吗?有什么话进门好好说,能办的我就帮忙,不能办的你跪死了也没用!”

张云对胡全这位师兄也有些了解,深知其当初为了侄儿在汪孚林面前求恳,那是冒了不小风险的,即便叔侄,可又不是父子,已经是都吏的叔叔却为一个白衣书办的侄儿去求情,这很可能因小失大的事,大多数人都是不会去做的。所以,瞅准了胡全这人有些仗义,他才求了上来。

这会儿见胡全撂下话之后扭头就走,他赶紧扶着膝盖爬起身追了上去,等跟着胡全进了门,他也顾不上衣裳下摆早已脏污了,低声下气地说道:“胡老哥,我真是已经六神无主,上天无路,下地无门了,否则也不敢来求你。事情是这样的,今天工部李部堂来户部衙门找殷部堂,结果……”

胡全听到李幼滋和殷正茂的名字,便立刻停下了脚步,等听张云说完一整件事的前因后果,他那脸色顿时变得极其微妙。要知道,就在昨天,汪孚林才吩咐过他,打听一下殷正茂和李幼滋之间的矛盾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今天张云竟是已经捅了大篓子上门求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