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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全没想到汪孚林竟然这么替自己着想,这时候心中惊喜的同时,他连忙说道:“这家伙在户部是老手了,从典吏、书吏一步步爬到都吏,也不知道踩了多少人。而且,户部这些积年老手,各种弊病素来是最多的,他又哪里例外……”

汪孚林听胡全唠唠叨叨说了张云一堆劣迹,他就笑着说道:“这么着,你看看工部那边你有没有熟悉的吏员,让人在李部堂面前吹吹风。想来李部堂应该也耻于用那种茶水中被人下车前草,害得他憋尿不及险些晕了的事来当由头找张云的麻烦,可这些劣迹,却足够李部堂收拾十几遍这家伙了。事情做得隐秘点,省得你回头还要被人攀扯上。不过,就算真要是出了什么问题,我也会在陈总宪那给你说情的。”

“是是是。”

胡全给汪孚林办事又不是一次两次,此时哪里还有什么犹豫,眉开眼笑地答应了下来。他是积年老吏了,甚至不用自己亲自出面,就很快把消息经由工部的吏员捅到了李幼滋面前。

昨日白天固然晕了一回,但李幼滋今天还是强撑着到工部来办事,心里却恨极了殷正茂。昨夜请过大夫的他已经意识到,自己只怕是中了招,如今听下头小吏说,那个给自己伺候茶水的家伙竟然本身就不干净,他哪里咽的下这口气?

拿不掉殷正茂,难不成他还拿不掉区区一个都吏吗?

虽说李幼滋的矛头是冲着张云这个都吏去的,但他唆使相熟的给事中上书,当然就不会冲着小小一个张云,而是直指殷正茂不称职,然后才仿佛不经意地带出户部吏员乱象,直接把张云点了名。而这样的弹劾不是奏本,而是题本,便使得事情从一开始便闹得沸沸扬扬。殷正茂作为科道攻谮的目标已经不是第一次,可这次却因为吏员被捎带了进去,他自然是气得七窍生烟,一面捏着鼻子上书自陈,一面也紧急找人对付李幼滋的弹劾。

而他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别人,正是战斗力数一数二的汪孚林。

可是,虽是同乡,但汪道昆回乡之后,两家毕竟只剩下了逢年过节捎个帖子送份礼的交情,殷正茂又知道汪孚林是最最滑不留手的性子,这时分下帖子相邀这种看似非常礼遇的行为,对方不一定会买账。因此,他让张云打听到汪孚林是哪一日休沐,自己这一天也干脆和一位侍郎调换了休沐,直接坐着四人抬的轿子落在了汪府门口。然而,随轿的长班到门口一递名帖,其中一个中年门房就跟着那长班一溜烟跑了过来。

“小的汪吉见过殷部堂。”行过礼后,汪吉站起身之后,就恭恭敬敬地说道,“我家公子今日不在府中。”

轿子中的殷正茂顿时眉头大皱,他一把掀开轿帘,见外头那门房依稀有几分眼熟,突然记起便是在汪道昆那边见过此人,转而就想起了当初汪孚林那桩杖毙家奴的公案。知道这两个门房必定是被收拾得服服帖帖,他也懒得和他们扯皮,直截了当地问道,“汪世卿去哪儿了?”

“他和隔壁程公子一块,去给许学士送行了。”

此话一出,殷正茂方才登时愣在了那儿。他不是不知道许国点了南监祭酒,应该就是这几日要去上任,还派人早早送去了程仪。至于是否亲自去送,他之前并没有想好,可这几天被李幼滋突然缠上了,焦头烂额的他早就把此事给丢在了九霄云外。毕竟,两人虽是同乡,但他是前辈,官职也比许国高得多,不去送别人也挑不出理来。然而,偏偏无巧不成书就撞在了今天,他那脸色就有些不好看了。

而汪吉仿佛没看到殷正茂那脸色,还在那兀自说道:“听说许学士要赶早走,所以今天我家公子和程公子都是天不亮就出发,都出发了一个半时辰了。”

殷正茂立时飞速思量了起来。也就是说,他就算这时候赶过去,也未必能够追着送上许国一程……而且他连人家是走水路还是陆路都不大清楚!

而且,汪孚林和程乃轩都是嘴上不饶人的,自己不去送许国,而是因为这事情去找他们,未必就能听到什么好言语。再说,他如今被李幼滋给顶到了这地步,让同乡来帮忙解围,反而容易被李幼滋抓住把柄,还是找别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