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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北一下子为之一怔,猛地想起,今天这日子算算确实是那几天,当即轻轻嗯了一声。

等到云收雨散,汪孚林下床要去收拾时,却突然开口说道:“媳妇,对不起,其实接了爹娘和阿毛过来到京城一起过年,并不是大事,只是如今多事之秋,只能委屈你了。”

尽管小姑子汪二娘和自己的妹妹也差不了多少,还有许瑶这个朋友,出外拜客也能有个伴,但汪孚林去都察院的时候,小北还是常常会有一种说不出的寂寞,细细思来,哪里不知道是将襁褓中的儿子留在徽州的缘故?此时听到汪孚林这么说,她只觉得眼睛一阵酸涩,竟是起身一把从后头抱住了汪孚林,伏在那并不算十分坚实宽阔的肩背上,眼泪一滴滴掉落了下来。

“我不后悔……李师爷尚且能等殷小姐那么多年,可我们那么容易就在一起了……只要你能够好好的,以后我们一家人有的是时间相处!”

“是啊,你说得对。”

汪孚林笑了笑,轻轻把手按在了小北那环着自己腰身的双手上:“如果没惹上张四维,也没碰上过元辅,只要我考中了进士,这时候也能辞官回乡做富家翁,等到日后再出来做官。可既然冤仇结大发了,元辅又对我不错,那么就只好硬着头皮上了。这一次是张四维最好的机会,我不相信他已经发觉我靠上了皇上这尊日后最大的靠山,已经听说元辅的病不大好,已经发觉皇上对元辅和冯保心怀忌惮,还能够忍得住。办好李师爷这桩婚事,就该打硬仗了!”

这一夜,夫妻俩恰是激情四射,半宿未眠。等到大清早起来时,汪孚林去都察院时况且腰腿酸软,坐在马上哪里都不得劲,小北坐车出门去殷家时,又何尝不是在马车里睡了个昏天黑地?然而,严妈妈得在家里看家,兼且教导新来的几个仆妇丫头,外加以真实容貌卖身进来的“刘英”,跟着她出来的芳容和芳树虽说得用,可到底比不得严妈妈和她留在广东嫁人的碧竹武艺熟稔,所以她到了殷府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命人泡了浓茶来。

送聘,发妆,转眼便是婚礼的正日子。一大早新娘开始梳妆打扮,小北也没闲着,帮着殷二太太应付一拨拨到女方家里来道喜的客人,甚至只能抽空少许安慰了一下紧张到了极点的新娘子。等到了下午新郎过来迎亲的时辰时,忙了太多天的她甚至没力气去看那前头是怎么个热闹的情景,干脆就在茶房里坐着歇口气。可就在她很大度地放了芳容芳树,包括茶房里几个仆妇丫头的假,让她们去凑热闹的时候,她突然只听得外间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紧跟着,门帘竟是被人掀开,紧跟着一个人直接钻了进来!

那人三十出头,一身青绢直裰,黑色布鞋,发间青玉簪,光着头没有戴幞头又或者帽子,乍一眼看去,仿佛不知道是哪家来蹭喜宴的穷亲戚,可小北和人一打照面,却发现来者初见自己微微有些讶异,但随即就显得冷静而从容,行礼的动作非常得体,分明是经过严格训练的。

“不知道茶房里竟然还有女眷,恕我冒犯了,夫人见谅。”

听到这说话的声音带着几分阴柔,又瞥见此人白面微须,但那几根着实有些不自然,小北不由心中一动,等对方想要转身离开的时候,她就开口说道:“无妨,想来你也是不想和外间那么多官人们照面吧?殷二老爷作为兄长,得把新娘子送上轿之后才能得闲,你不妨在这里坐坐,不要紧的。”

“哦?夫人怎么知道我是找殷二老爷的?”阴柔青年有些讶异地挑了挑眉,随即就恍然大悟,笑着问道,“可是汪家少夫人?”

听到对方直接开口道破了自己的身份,小北就笑道:“正是我,可是姜公公?”

“呵呵,是我。我还想着打扮得低调些过来,见了殷小姐出嫁,会一会殷二老爷就走。”姜淮摸了摸下巴,呵呵笑道,“之前听送信的掌家说,殷家临时借住的这宅子很大,是当年殷尚书的旧宅,多亏汪爷和程爷帮衬,师父才能风风光光嫁女。只可惜前头人太多,我不想被人撞破师父的儿女和宫中太监堂而皇之地往来,只能找地方避一避等一等,谁知道这么巧就遇见少夫人。若不是我临时起意才到这来,还以为是您在守株待兔。”

小北顿时被姜淮这轻松的口气给逗乐了。想起之前对方派来的那个掌家,以及殷二老爷说的那个故事,她的嘴角翘得更高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