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二十

[夏五]琥珀的箱庭 藥師 3164 字 10个月前

“掉入黄泉的亡者全都会在彼世的海中归还从常世带来的一切,无论是记忆,情爱,还是深厚的因缘,变回无垢的初生儿,等待着新的轮回,这是世界得以运转的齿轮之一,哪怕是神明也不会自大到想要打破这个法则,但这多少会令他们失去心爱之物,因此,让少数钟爱的灵魂沉溺于久远的长梦,而非落入黄泉,便是神明们想出的办法。”

“……所以,你说的要潜入的地方,就是那个梦?梦这种东西……不就是心中的幻想吗?能影响到现实世界心象风景,我怎么觉得有些……”

天元赞许地微笑起来。

“确实能把那个梦境当做一个巨大无比的生得领域看待,妙处在于,它的主人睡着了,因此即便是神明们,也无法发现你潜入了进去,只要你没有在梦境里闹得人尽皆知,悄然无声地找到迷失在里面的这个人,再顺利回来就好。”

五条沉默了半晌,“呃,怎么才能算是闹得人尽皆知呢?你看,我打咒灵的时候只要布上帐,普通人压根就不会知道……”

天元忍耐着脑袋上冒出青筋的冲动,冷冰冰地说道,“禁止用茈,赫也不行,苍和无下限能少用就少用,帐的范围不能过大,罩住一整片区域的那种绝对不行,只能限制在一个房间里。”

六眼的咒术师撇撇嘴。

“你直接说什么都别用,尽量保持普通人的程度就好了……”

“那到不至于,遇到危险还是适当反抗一下。”

“会有什么危险,突然路过一个神想把我当手办的那种吗?”

天元摇摇头,“即便是神明,也很少光明正大在梦境里现身,那里更像是一个盒子,方便大家把玩具都放进去的那种。”

“天元,这个形容很危险啊。”竟然说人类是神的玩具什么的。

不死的咒术师微微勾起嘴角,露出一个淡漠的笑容,“因为事实听上去太过令人伤心,所以干脆就忘记这件事,假装它不存在……虽然我还没有放弃人类这个身份,但同类们的某些行为,偶尔还是会让我觉得很难理解呢。”

“嘛,毕竟人和人之间的差别经常会比猴子跟草履虫之间的差别还大,明明这么大年纪了还会觉得不习惯,果然是房间里一个人呆太久了吧?”五条轻笑了一声,“还是趁着理子年轻的时候多出门走走才不会亏本啦,用结界观测和自己走在里面可不是一回事。”

“再说吧。”古老的咒术师简单地略过年轻后辈的怂恿,“潜入梦境的方法,你到底还想不想知道了?”

“……我错了,请务必告诉我。”

向来没人管得住的最强咒术师,老老实实地低头认栽。

一直都脾气很好的天元并不会产生趁机为难他的念头,或者说,明明实力上可以压过现有的任何一个术师,她却依然对大部分的咒术师都很和蔼,所以才会让咒术界的高层始终保持着对她的敬意。

“就像你说的那样,循着身体和灵魂之间的连接过去是最快的,毕竟天浮桥早就被神明们送去了远离常世的地方,虽然它具备一部分领域的特性,但梦终究是梦,正因为它暧昧而不定形的特性,想要潜入才具备了可能,用自己的梦和神明的梦境相触碰,然后若无其事地融入其中即可。”

“等下,我不是本人过去吗?”

“那当然不行了,梦境里怎么可能有活人呢?”天元笑起来,“当然只能让你的意识潜入进去,我说过很危险也正是因为如此,虽然是梦境,但你要是不慎陷入其中,也会变得和他一样哦?而且到时候未必能有第三个人来救你。”

“就这?”五条不解地歪歪头,“和平时对付麻烦的咒灵也没什么差别吧,顶多就是对手可能变成了两面宿傩的水准。”

他只是目前的最强,仍然有可能失败,亦有一日将迎来死亡。

天元轻声叹息,“也是,对你说‘可能会死’这种话,确实只是多此一举。”哪位咒术师不是每天都踏在生死线上呢?

“所以现在就开始吗?需要多久,我得先跟伊地知说一下这几天暂时没法接任务……”

不死的咒术师用‘你在想什么’的表情看向开始嘀嘀咕咕的五条,“区区几天是绝对不够让你找到他的,我说过了吧?‘梦境’非常庞大。之前濒死的信号应该是他的身体到了极限的缘故,现在既然经过了治疗,圣诞节的死线多半已经取消了。”

“咦?能多久,只是个梦而已,难道还需要在里面呆上一个月吗?”五条不解地问。

天元撇了青年一眼。

“口说无凭,还是让你先进去看看比较好。第一次不会很容易,我来帮忙吧,还记得我上次教导你的意识投射术式吗?把它用在这具空壳上即可。”

“……这是杰。”五条如此说道。

“等到你把他带回来,对方和我相见之后,我才会考虑用名字称呼哦?”

“总觉得你这说法怪怪的。”六眼的咒术师情绪微妙地看了一眼天元,简直像是家里的长辈在审核孩子的交往对象,但考虑到天元出生的年代十分古老,对如今的婚姻形式并不熟悉,五条觉得应该只是自己想太多,“意识投射啊……所以我得在你面前跟杰同床共枕吗?感觉有点不好意思耶,是不是太大胆了?”

古老咒术师对后辈的调侃回应是笑着拍了拍手。

应声而来的黑井左右各提一把长柄扫帚,气势十足地用双枪术的架势直接敲在了五条的脑袋上,然后利索地把这个麻烦的家伙丢上了病床,当然,看护技能满点的女仆小姐还不至于让碍事的天然障碍物压到病人,但一边用扫把敲打腿脚和脑袋,让人把身体好好缩在不算宽敞的病床上,别半途掉下去总是免不了的。

总之,长手长脚的某位咒术师最后不得不摆出了一个憋屈的姿势才能刚好靠在病人身边,用脑袋抵在对方并不柔软,还相当消瘦的脸颊上。

天元的结界很快断绝了所有多余的讯息,不存在的夜色再度占据了六眼的视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