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京之后,本就是破例跟去的霍去病自然不可能有明面上的封赏,而对卫青这一役的封赏暂时也还没定下来。
且他们归京之后的日子却并不好过,知晓内情后的卫子夫先是念叨了他们半日。
然后已嫁了陈掌为妻的卫少儿也得知儿子不见的这些日子是跟着卫青上了战场了,将霍去病和卫青一并唤去,好一阵哭骂。
她揪着弟弟的衣襟胡闹着,又让自己的丈夫拿出父亲的姿态去教训霍去病。
陈掌却并没有那样大的胆子,他脾性与卫青相仿,甚至温和中还带了些怯懦。
虽是名臣之后,但陈掌并非嫡系子嗣,没有承爵的资格,本也没有显贵的可能。
然而命运就是这么奇妙,他因为早先和卫少儿的私情,与卫少儿结成了夫妻,成了卫子夫母家的一员。
刘彻欲抬举卫子夫,自然也就将陈掌提携成了詹事,专负责卫子夫和刘据的家事。
陈掌是个明白人,常行走于宫中,知晓妻弟和继子都远不是自己可以教训的。
因而听了妻子的话后,他面上露出无奈的神情,领了霍去病去旁边,温吞地问道:“匈奴人凶悍,去病可有伤着?”
霍去病同情地看了一眼正被自家娘亲训斥的舅舅,摇头道:“不曾,舅舅将我照顾得很好。您与母亲近日可安好?”
对于这继父,霍去病还是颇为尊重的,只是二人的关系不可能真的如父子般的亲密。
因而霍去病客气地与他寒暄了几句卫少儿的近况,便趁着卫少儿还拉着卫青嘱咐,偷偷溜走了。
等卫少儿终于预备调转火力向儿子时,才发现老实丈夫就站在自己身后,儿子已经没影了。
她气不打一处来,但到底放下了对亲人的担心,没法再维持住凶悍,让卫青坐下用了杯茶,细问起了这一仗卫青取得的战果。
被母亲骂作皮猴的霍去病自然是往平阳侯府来了。
卫青这次领军为了偷袭匈奴后方,不能告知任何人他们离开的目的,霍去病要随军去又怕曹盈问起不愿向她撒谎,这才不告而别。
这一趟往侯府来,自然想着的也是为不告而别赔声罪。
但他还没能进侯府门,就被一直在平阳侯府外候他的李敢给抓住了。
李敢已从父亲口中确认了这一次霍去病上了战场,也得知了父亲这一仗虽也有建功,但因着迷途引起的混乱,功过相抵,最后至多得些金银。
且若非这一仗的结果让刘彻舒心,又有卫青在刘彻面前转圜,立了军令状才拿到正面进攻权的李广未完成设定的目标,连金银都得不到不说,还要被惩罚。
念起在家中颓然饮酒的父亲,李敢的心情也更灰暗了些,强打起精神向霍去病道:“盈盈早就猜到你是上战场去了,急得发了次病,差点当着我面就昏过去。”
霍去病本来就觉得他阻自己进侯府,非要在侯府外说话莫名其妙。
听说曹盈病倒了,他立刻抬步要去看望曹盈,却又被李敢扯住衣袖。
他只得回过脸去,眼神有些不善地看着李敢,声音中透着急迫:“你有什么话非得要拦我在这里说不可吗?”
李敢其实也说不清知道霍去病与卫青抵京后,自己为什么要先一步等在平阳侯府外头阻止霍去病看望曹盈。
但是他这些日子经常会回想起曹盈在自己面前病症发作的可怜模样,心中酸涩之意翻涌越来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