稳妥起见,新格式最初只是在京城试用。为的,就是有什么不妥,便于及时叫停。
可事实证明,表格的魅力无与伦比。
短短旬日,习惯了简单、清晰、一目了然的表格式。雍正就再爱不起来那些动辄数千甚至上万字,抻出来恨不得丈余长,细瞧多半都是歌功颂德无用屁话的传统折子。
次日朝堂之上,他就又大夸特夸了把永瑛的聪慧与孝顺。为让他这个皇玛法少些辛劳,小小年纪就苦苦钻研什么的。
车轱辘话说了又说,众臣耳朵都被磨出了茧子。
但皇上龙心大悦着,当臣子也不能唱反调。一个个争先恐后地附和着,彩虹屁吹到飞起。
世子爷聪慧过人,小小年纪便如此出类拔萃的说辞都已经不新鲜了。
最能耐是兵部尚书田文镜,田大人。
向来最为皇上肱骨的他捋着胡子笑,直道世子爷这发明不仅仅是对皇上的无尽孝道,也是臣等的巨大福音。
何也?
田大人笑:“说来不怕皇上笑话,微臣可最怕写折子了。这没有点子溢美之词吧,唯恐不恭敬。写多了吧,您知道的,微臣就是个务实的,最不擅巧言令色。”
“每每具折,都很挠头。这新格式一出,可真是,太太太造福微臣了。感谢永瑛阿哥如此聪慧,感谢皇上教养出这般聪慧的小阿哥!”
全程旁听了他这番话的文武大臣们:……
田大人过于谦虚了!
论巧言令色,在座的各位都无法与你匹敌。您认第二,咱们再没人敢认第一。
真·望尘莫及。
听得众臣心中腹诽,御座上的雍正频频点头:“原来爱卿们也觉得以往的方式过于冗长而又无效,平白耽搁你我君臣光阴。还是这表格式的更清晰明了又高效些。”
“如此,便诏令天下,让所有折子都如此办理吧!”
“嗻!”所有人等齐齐跪下:“臣等谨遵皇上之命,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至此,永瑛这小研究就变成了大成果。
彻底在朝廷开展起来,让雍正的效率大大提高。用不上夕阳西下,当日的折子就能全部完成。再不用人虽然被乖孙儿拉去休息,心却一直惦记着那些个没批完的折子。
唯恐自己一个不小心荒怠了政事,变成那祸国殃民的昏君。让皇阿玛在天有灵,也后悔将大清交予他手中云云。
雍正喟叹出声:“无事一身轻,早早入寝的感觉可真好!”
“是吧?”永瑛昂头,笑得可骄傲:“孙儿就说,一张一弛才是文武之道。磨刀不误砍柴工!不信皇玛法瞧瞧自己现在的状态,再回忆回忆以前。是不是休息好了,精神头也足了?做起事情来也事半功倍。”
“而不像以前废寝忘食,看着特别的兢兢业业。实际却收效甚微,还把自己累到头晕眼花,严重时头都要炸开一样?”
好孙儿又双叒叕滔滔不绝,雍正却只能木着脸听。时不时地还要点个头,确定自己真的在听,真的会改。
爷孙身份恍若对调的既视感,弘昼看一回笑一回。
绝不错过丝毫机会。
当然也毫不意外地,被雍正抓包and怒骂:“混账东西,你笑什么笑?整日里游手好闲,不求上进。但凡你出息一点,朕用得着这么辛苦劳累起五更爬半夜???”
被池鱼了太多次,弘昼都放弃挣扎了。
只笑嘻嘻特别熟练地拱手,努力卖儿子:“是是是,皇阿玛说得是。但是术业有专攻,儿子除了志不在此外,也委实没有这方面的天赋。实在是不能替您分忧,不过儿子平平无奇,但儿子的儿子厉害啊!”
“皇阿玛尽可以好生教养他,让他哪怕学得您皮毛呢。以后也能多帮您负担,不让您这般劳累……”
所以……
人家借花献佛,您拿儿子来逃过君父责罚?
作为那个苦命的儿子,永瑛特别生气。有空就去拜见皇玛嬤、玛嬷跟自家额娘。频频有意无意地提起这番话,惹得皇后、裕妃各种对弘昼语重心长。舒舒更是,没少花样惩戒他。
弘昼虽然有些震惊于臭小子的小心眼,但是……
“被他这么一鼓捣,皇阿玛的工作量直接减轻了三成。再不用每日废寝忘食地忙活,能早早安寝、按时三餐。偷空还能与永瑛一起练趟拳,跑个圈儿什么的。”
“这才短短不到两个月,皇阿玛的气色就好了,饭量也上来了。整个人看起来精神奕奕的,好像年轻了大几岁!”
舒舒笑,要不怎么说生命在于运动呢?
以往皇帝公爹只一心勤政,整日里醉心案牍。起早贪黑,废寝忘食的,数十年如一日。
铁打的身体也扛不住啊!
更何况,御制弓四力半的今上,本也不是个多强壮的体魄呢?老这么过度消耗,而不思养生。便没有丹药事件,寿数也很难久长。
而这正是一度让舒舒头疼并亟待解决的问题。
思及那些烦恼与纠结,再瞧瞧如今这大好局面。舒舒就忍不住畅快而笑:“咱们永瑛啊,就是年少聪慧,出类拔萃!什么甘罗、曹冲的,统统都比不上……”
母爱滤镜加持之下,永瑛现在就是舒舒眼里的天下第一好。
永瑛被夸到小脸儿红扑扑:“哪,哪有额娘说得那么厉害?泰,泰半是受了您的启发。规律作息,健康三餐再适当锻炼,就能让人身体健康、精神百倍的说法,是您灌输给儿子的。”
“那图表,更是照抄了您的账本。”
“世人都说儿子聪慧,哪儿知道额娘才是女中诸葛?博古通今,文武双全……”永瑛星星眼,特别真情实感地赞美起自家额娘。
试问,又有哪个当母亲的,能遭得住被自己帅儿子这般崇拜?
反正舒舒沦陷得很快。
很快就眉开眼笑地把人搂在怀里,叭叭两口亲在他的小脸儿上:“我这是何德何能,居然能拥有这么帅气、聪慧、孝顺、可爱等等优点结合在一起的宝贝儿子啊?”
永瑛:……
小脸儿腾地一下着了火,羞得忍不住要往地缝里面钻一钻。
这么大的阿哥了,还被额娘搂在怀里亲……
真是,想想就让人脸红。但是额娘有抱他,亲他,说他是集很多优点于一身的宝贝!永瑛抿着小嘴儿笑,口嫌体正直地又把自己的小身子往额娘怀里靠了靠。
弘昼拧眉,黑着一张脸把他拽了出来。并难得严肃地嘱咐舒舒:“福晋还怀着孕呢,可不敢再这般鲁莽了知道不?”
“不然两个小家伙若有什么不妥,你这当额娘的得多伤心内疚?!”
见舒舒不以为然,他还忙不迭举例。
这家福晋抱了多走了点路,便动了胎气啊。那家媳妇抻懒腰的动作大了些,差点小产之类之类的。怀孕危险事,务必得小心谨慎着。不然出现点什么纰漏,可没处买后悔药去!
舒舒冷冷一眼瞥过去,眸光特别危险:“你竟然拿本福晋跟那些个弱不禁风的普通孕妇比?”
这弘昼哪敢承认?
忙不迭摆手:“没有,没有怎么会?爷只是担心,担心你们娘俩一个赛一个的劲大。一些个很大很强的力道到你们母子跟前却不值一提,也不会被你们重视。但胎儿脆弱,却难保不受影响。”
舒舒有些迟疑,永瑛却信了个十成十。
闻言忙退开,一脸小心翼翼地瞧着舒舒的肚子:“阿玛说得对,额娘咱们不能自恃巨力,便掉以轻心。万一伤到弟弟妹妹,那才是哭死也枉然呢!”
从那以后,不仅仅是永瑛。
便永璧都被兄长耳提面命着,养成了不往额娘跟前凑,更不让额娘抱着习惯。
谁也不知道永瑛到底怎么办到的,但永璧就是记得牢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