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岁问:“那你知道……我爸爸妈妈的手机号吗?”
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不记得电话号码了,一个都不记得。可是,岁岁从小学开始就熟背自己妈妈的手机号码,不说倒背如流,也绝不至于连前三个数字都想不起来。
这话叫闻远一哽。
闻远不知道该怎么说。
岁岁说:“我住院这么大的事情,他们肯定很担心。”
岁岁家庭实在是幸福,父母恩爱,全家就这么一个宝贝疙瘩。
闻远从高中起便知道,岁岁是被宠大的小公主,只是公主脾气很好,又傻又乖又甜。
闻远问:“你真的……一点都记不起来了?”
岁岁仔细想了想,奈何脑海一片空白,记忆只能追溯到高一,于是摇摇头:“想不起来了,真的一点都记不起来了。”
“我的脑子一定被那几块砖拍坏了,不然怎么可能一点都记不起来。”
岁岁苦恼,还有点抱怨。
被自己私生饭揍了。
却被……揍回来了的岁岁。
闻远不知道这算什么,想抚抚她的伤口,又摁下了冲动,眼底带着化不开的心疼,只问:“疼不疼?”
疼死了。
岁岁眨眨眼睛:“还好吧。”
不碰就还好,碰了就得龇牙咧嘴。而且……还有点难看。
岁岁高中时候虽然专注学习,而且不瘦,却也是好看的。
她活泼爱笑。
闻远缓解:“叔叔阿姨现在还不知道,等你伤好了,我带你去看他们,好不好?”
这话……岁岁不知道为什么不信,可她又有点信。
人实在是矛盾,又实在莫名其妙。
比如,眼下,岁岁只知道她叫闻远,却敢留她在病房里待那么久,还敢信她说的话。
岁岁松了口:“好吧,那你要说到做到。”
岁岁知道自己现在二十三了,是个自己挣钱养家的成年人了,理应不让父母继续操心。
闻远说:“嗯,我说到做到。”
她总答应的很认真,认真的岁岁都不知道要怎么样质疑才好。
晚上医院并不安静。
护士每每查房,推门的声音都会惊醒岁岁,岁岁从前睡得熟,几乎到了连闹钟也要开一串,然后再被自己妈妈叫醒,才不会迟到的地步。
如今却轻易惊醒。
岁岁冒着冷汗从病床上坐起,和打着灯光看病人的护士撞了眼。
过了十二点,换了个护士小姐。
护士小姐说:“你还好吗?”
闻远坐在她身边,几乎在她睁眼的一瞬间就将眼眸锁死在她身上。
岁岁用指尖拭汗,迎着手电筒的余光,说:“没事没事,做噩梦了。”
稀奇古怪的噩梦。
护士说:“早点睡,很晚了。”
岁岁点头:“嗯。”
护士转身出了门,轻手阖上门。
徒留岁岁在寂静里喘息。
闻远冰凉的指尖轻轻搭在岁岁手背上,那双她曾经牵过的、给她擦过血的手早瘦削的不复当年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