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远看她顶着脑门上的白布,缩在雪白的条纹被里,一双眼睛滴溜溜的看她。
岁岁在认真的请教问题。
这样岁岁是少年时候的岁岁。那时候的岁岁会躲在书背后,悄悄探出一点眼,看面无表情听课的闻远。也会在生日烛光跳动的某时刻,在许愿时候偷摸睁开一条眼缝,看望着她许愿的闻远。
闻远想留住岁岁,留住那时候的岁岁。
闻远说:“可以。”
岁岁倒很意外。
岁岁问不太相信:“真的吗?”
闻远说:“真的。”
无妄之灾变成了岁岁的,闻远在后悔。
她庇护过季岁岁,盼她再睁眼时眸光明俏,盼她能够欢欢喜喜跳到她身边叫她姓名。
可是没有。
年年如此。
那人好像以为有了庇护,自此更无所畏惧。
闻远真不想再管人死活。
这是岁岁想听见的答案,然而真听见了还是觉得古怪。
岁岁不知道说什么,抬眼觑了闻远一眼,看她目光沉沉,不似作伪,自觉的熄灭了话头,她打了个呵欠,伸了个胳膊去关小夜灯。
短胳膊离开关不近。
闻远替她关了。
眼前顿时一片漆黑。
岁岁就在被窝里,收回胳膊,舒心的一缩。
她说:“谢谢啊。”
病房里有沙发供陪客睡。
闻远却没愿意,她坐在床旁的木凳上,然后弓着腰搭着床沿枕着胳膊睡。
岁岁团在被窝里,在一片漆黑里看见床边倚靠的人。
岁岁觉得真奇怪。
居然有人宁可这样睡,也不去沙发上睡。
可这样叫闻远心安。
闻远砰砰不停的心跳这许多年来第一次安静如此。
轻缓的呼吸微弱响在病房里,岁岁很快睡着了,她弓着腰蜷缩在床上,背对着闻远。
床侧的闻远睁开了眼。
她看着岁岁,细瘦苍白的指尖戳岁岁身后的被褥,隔着柔软的棉被抵在岁岁的背脊上。
岁岁穿着单薄的病号服,脊骨瘦的分明。
闻远记起那年从观众台上摔下来,跌进她怀里的岁岁。
她又气又急又担心。
这差点摔地上的姑娘愣是双眼一弯笑了起来,胳膊绕在闻远脖颈上,惊叹:“哇,你好厉害!”
岁岁不瘦,被闻远牢牢接住,落下来的女孩身躯柔软,腰上都是软肉。
岁岁被她稳稳接住,可惊奇极了。
闻远满肚子气像被针扎了个破洞,她看女孩子欢欣的眉眼,只能让她小心一些。
闻远看着眼前只给她留一个后脑勺的岁岁,无奈的弯眼。
岁岁很长的黑发铺在白色的枕头上,发梢带着柔软的弧度。
后来很多时候,闻远光想想梦里的岁岁就能高兴的笑出来。
闻远几乎彻夜未眠,她抵着人阖眼就心悸,胸腔震动的连她自己都无法扼制。
第二天清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