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梯间声控灯熄灭,岁岁拍了下门,第一声太微弱,灯没亮,于是岁岁“砰”的一声,几乎到达凶恶的地步,灯才再亮。
漆黑里,闻远眸低的笑意随灯起而灭,灭到犹如浩瀚深海中一点微弱的光。
反正岁岁看不见。
这样面面相觑又默默无言也太奇怪,岁岁先认了怂,闻远看上去大有站到海枯石烂、天崩地裂,岁岁不开口她就绝不开口的一股劲儿。
岁岁赌不起,把门推得更大一些,试探性开口:“……你……要不然先进来坐坐?”
虽然说完就想咬舌头。
闻远却说:“好。”
她这声应得快,又缓又长的反射弧在那一刻缩短,好像晚一秒岁岁就要改口了。
差点改口的岁岁错愕:“……啊?哦,好好好,请进请进。”
闻远唇角很浅的带着弯,从她肩侧过,垂着的眉眼流光转瞬,她低下的眉梢静静看着岁岁。
岁岁随她的目光转。
闻远一个眼神就很有故事,岁岁知道,她看过她的影片,补过闻远冷的热的知识,只是她就这样看,看的岁岁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实不相瞒,岁岁现在觉得有毛病的是自己。
闻远站在门口玄关处等岁岁,岁岁看她进了屋,只好默默关了门。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怎么觉得……闻远等的就是这句话呢?
岁岁开了灯,亮堂堂的大灯,照的她眉眼间皆是光,是闻远念念不忘很多年,而后又再没见到过的模样。
那日清晖满堂,她双手合十,低低说想许个愿。
她问:“可以吗?”
麻木的眼、破碎的灵魂,只有双手合十才有几分虔诚,那份清晖映进她眼底,添几抹生机。
闻远只记一个开头就没再想下去。有些记忆一想就痛,密密麻麻的疼痛入骨髓,哪怕自虐般翻来覆去、时时刻刻回忆,疼痛的阈值也并未提高。
多少年都没有好转。
有些疼痛入骨,并不会被时间治愈。
闻远眸光在颤,隔着明亮的灯光剖画岁岁背影。
那段脊骨……那个人……那个雨中给她撑伞,后来笑起来眸若星河的人……
有些事就不该记。
有些事……宁可用谎言诓骗一辈子,也好过看见全部。
只是,纵使她有千百段理由,纵使她多自信与谎言的天衣无缝,总有契机被人戳穿。
人总愤恨于欺瞒。
闻远痛苦的闭了闭眼皮,忍不住攥紧拳心,手心的软肉被摁红。崩溃的情感如溃流的岩浆,灼烧的她心尖一片焦荒。
岁岁回头才见闻远一直不动,站在玄关,玄关只有半面光,所以闻远眼底晦暗,那种浓墨漆黑流淌的诡异感觉又出现。
岁岁面露无奈歪歪头,看着闻远不知道该说什么,反手把偏黄的灯光关掉,换了个日光灯白亮的色系,那种下一秒鬼故事原地上演的氛围果然消退。
岁岁舒心了。
她招呼闻远随便坐,可闻远身上衣服全湿了,头发也湿漉漉的,整个人跟落汤鸡没什么两样,就这样湿漉漉、可怜巴巴的站在玄关处不愿意踏进屋里。
她怕沾湿岁岁,怕雨水沾湿她的羽毛,弄脏她干干净净的宝贝。
岁岁没能理解,又从沙发边折返回玄关,试探的伸伸手,做个邀请的姿势。
“请?”
岁岁抬眼看她,满头问号,看着自己显得毕恭毕敬的手心还觉得影后矫情。
一定要这么有形式感吗?
闻远:“……”
其实最初认识岁岁的时候,闻远不是现在这么个脾气,那会儿少年人最不知天高地厚。
她看外表乖乖的岁岁不太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