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霁云回过身,轻轻抱了抱阮棠,宠溺地温声说道:“真是一只傻猫。”
阮棠抬起头看了看温霁云,还是抱着不撒手,生怕他跑了:“我不同意你去,你要去也难。我现在就让人进来把你绑了,看你能去哪儿。”
温霁云低下头,把唇轻轻凑到阮棠耳边,问道:“你不是想要战争快点结束吗?”
“倘若不能屡战屡胜把握主动权,进退岂能由你?”
阮棠轻轻地“哼”了一声。
温霁云轻叹一声,对阮棠道:“现在燕国粮草不足以支撑半月,皆因梁国无知之人擅专而起。倘若不能速战速决,这一场恶战不知要造成什么后果。”
“和这些比起来,我的名声,算得了什么?”
“就当是我之前欠下你,给你的补偿。”
阮棠的手轻轻送了一点,撅着嘴说道:“我没有这么容易补偿的,你一定不许受伤,还得回来天天伺候我补偿我。不然你欠我的那么多,怎么还?”
温霁云轻轻捏了捏阮棠的脸:“等我回来,慢慢还你。”
“你等一下。”阮棠跑到衣架前,把自己这些天穿的那身软甲拿下来,递给温霁云,“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你把我的剑都拿走了,这个也拿去吧,小心别被人给砍了。”
温霁云接过小皇帝的软甲,点点头。
阮棠总觉得还有一万句话要嘱咐温霁云的,想来又觉得太婆婆妈妈了,又不是言情小说电视剧里的生离死别,这里可是一个大男主的剧本,自己的画风不能太奇怪了。
最后阮棠也没说什么,陪温霁云吃了早饭,给他披上甲,把他送到营门口,就留在营里等他回来。
有温霁云给他操心这场战争之后,阮棠的肩上一下子就轻了下去。
温霁云不用他每天晚上挑灯夜读给方案,也不用他拿什么决定要从哪里进军哪里埋伏哪里防守,每天回来只告诉他一句话,每次都是相同的内容:拔营往前移几十里。
原因很简单,他又把鲜卑打退了。
只用了不到十天,鲜卑节节败退了几百里。直到那一天,据说破多罗的头被温霁云一剑削下来掉在了阵前,鲜卑首领吓破了胆,带兵退回了老巢。
手下大部分人都劝小皇帝一鼓作气直捣黄龙,否则给鲜卑休养生息喘息的机会,万一卷土重来,又是一场灾难。
但是再深入西北蛮夷之地,荒凉而无用,不能发展农业,反而消耗军事力量。用阮棠最关心的话题来说,不仅不能创造财富,还浪费钱。
西北一片广阔无垠,他就是追得再远,打破鲜卑的国都,人家也只是往更远处溃逃。但是一打仗花钱如流水,要花进去的人力物力不可估量,打下来蛮夷荒凉的土地还比不上他花的军费值钱。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再不退回去,快要断粮了。如果定要再打下去,只能靠对附近城郡使劲压榨。这件事他怕乱了军心,所以一直瞒着所有人。
阮棠要退兵总不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晚饭坐在小桌子前愁眉不展,盯着桌上的饭菜发呆。
温霁云给阮棠盛了一碗汤,放在他手边,说道:“西北荒芜而广阔无边,这场战争若再拖下去,战线过长支出巨大,伤亡太重。就算深入西北捣了鲜卑的巢穴,燕国自身也将深陷泥潭。”
“我也这么想的呢。”阮棠拈着白瓷勺柄,在汤碗里转了转,说道,“可是没做借口,无缘无故退去,岂不是让人猜测纷纷,弄得人心不稳?”
“回去了那些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大臣,估计也会埋怨我怎么不穷追猛打,一网打尽。”
“陛下所言的确也是一方面。现在退兵回去,其实并非全无后患。”温霁云望着阮棠,认真说道,“如今鲜卑少主一死,燕国已与鲜卑结下深仇。如今燕国正盛,鲜卑定轻易不敢来犯。”
“但倘若哪一日燕国有危难,或是内乱,或者与临近大国冲突,或者——”温霁云沉默片刻,低声说道,“是我做了什么。”
“那时鲜卑必定会从身后插一刀,使燕国腹背受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