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朝着太阳落下的方向驶去,此时街上的小摊儿杂耍已经收得差不多了,只有一些铺子还开着,一片寂静中隐隐能听见远处莺柳之地传来的丝竹之音,映着落日孤雁颇有几分大漠风情。
车内,阮陶听了扶苏的话,看着递到唇边的栗子微微愣了一秒。
扶苏却也不将手收回去,反而用栗子轻轻点了点阮陶的唇,示意他张嘴。
阮陶一瞬间晃了神,张嘴含住了那颗栗子,慌乱之间舌尖轻触到了扶苏的指尖。
倏地,阮陶后背麻了一片,口中栗子食不知味。
扶苏看上去倒是坦坦荡荡的没什么别的反应。
阮陶突然想到了一件事,这人被周幼菱摄去之时,在周幼菱尸毒的幻境中对着抱着孩子的周幼菱来了一句:“你不是个男子吗?”
思及此处,阮陶挑了挑眉瞥了面前的人一眼。
他就说长公子这个年纪了,又是出生皇家不见娶妻就算了,怎么身边连个姑娘都丫头都没有?敢情这人同他一样?
如此一来,这栗子……
“咳!”阮陶清咳了一声,想掩饰什么,接着他开口问道,“那日在山神庙里,你中了尸毒,说了一些了不得的话。”
扶苏端茶的手一顿:“我说了什么?”
“你说……你喜欢男人。”
扶苏:“……_脚caramel烫_”
阮陶饶有兴致的看着面前的人,期待着被揭穿秘密后对方的反应。
然而让他失望的是,扶苏只是轻声“哦”了一声,并没有太大的反应。
嗯?
“你不怕我说出去吗?”阮陶有些诧异道,“这么伤风败俗之事,要是说出去让人知道了岂不是败坏你在百姓们心中的形象?”
“伤风败俗?”扶苏眉尾不着痕迹的往上挑了挑,“你觉得这伤风败俗?我记得你也好龙阳。”
“对!”阮陶无所谓的摊了摊手,“只是这事为世人所不容,与我好不好无关。”
扶苏轻笑了一声:“大概是你之前病了那一场,来的又是上郡这边陲之城。你不知道吗?书香贵族之间都以龙阳为雅,龙阳君如今年纪虽说大了,但在京中也是颇受人敬重的。”
“啊……”一提到自己的那场并,阮陶就莫名的心虚,只因这个壳子里早就换了里子。
说来也是心疼阮陶这孩子,小小年纪父母双亡,一人从蜀中一路来到上郡,蜀道之难且不论,就说上郡离成都千余里,小小的年纪这一路上不知得吃多少苦、受多少罪!
偏生还长了这么好的一副皮相,阮陶虽说没有办法完全想起之前发生的一切,但是从脑海中仅能够提取到的几个记忆的片段,他知道“阮陶”从成都一路走出来究竟吃了多少苦。
甚至若不是中途遇见那个突发善心的术士,这孩子此时定然已经让人给卖了!
若是卖去修长城都还好说,至少一日管两顿馒头,冬天还管棉衣,若是让人卖进了什么不干净的地方,就凭这副皮相早晚得出事儿。
只听扶苏轻笑了一声:“所以,你就算是昭告天下也无妨,‘龙阳之好’自然是比不得那狐狸口中的一句‘大楚兴’来得厉害。”
闻言,阮陶长叹了一口气,伸手拿起一颗栗子一边剥一边说道:“唉!我知道你的难处,身为长公子,当今陛下的长子,众人看着你都觉得风光无限,但正所谓黄柏木作磬锤子,外边体面里面苦。”
“此言差矣。”扶苏摇了摇头道,“比起那些生下来便吃不饱、穿不暖的人,我哪里苦了?在其位、谋其政这是再简单不过的道理,你也用不着为我推脱。”
说着,他端起茶盏淡然道:“我知道我才能比远不及父皇的十中之一,或许正是因为我实在无能故而父皇才迟迟未确定太子之位。”
“你也别妄自菲薄。”阮陶安慰道,“你再如何无能至少也比胡亥强太多了!”
“胡亥?”扶苏有些不解的看向阮陶,“小十八如今年纪尚小,顽劣些也是有的,你怎么突然提到他?”
阮陶尴尬的笑了笑:“呵呵……就老王曾同我提过,说公子中有一位乌发绿眸的小公子,生得可讨人喜欢了,只是性子顽劣不堪大用。”
“王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