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你的天遣

“你那位同窗是从何处来的?”阮陶心中生了疑影,问武太守道。

武太守反应过来,说道:“他家中从前是商贾出生,到了他这一代,他姐姐嫁给了黄州刺史,故而他得了能科举的恩典,故而从前与我一块儿在我老家的清溪书院读书。”

“只是,他时运不济,连续考了多年都不曾考中,所以就回去继承家业,现在在上郡走商,走西域的路子赚了不少。我俩多年的感情,那块儿狸子肉他也吃了绝对不可能是他害的我!”武太守笃定道。

“怎么不可能?你怎么就知道不可能?”潘夫人却不依不饶,或许是武太守的病实在太过凶险,她一时间也着急,况且那也不是她的同窗,自然她不肯放过任何一个可能治好武太守的机会。

“夫人,你别激动!”武太守无奈的看着正在哭诉的自家夫人。

“我怎能不激动?!”潘夫人啜泣道,“你都被人害成这个样子了,还在帮人说话!”

“什么多年感情?他也不是第一次来上郡跑商,你也不是第一年做上郡太守,这么多年咱们两家从来没有走动过!他儿子的满月酒你送了礼去人家都不曾给你下封帖子!还多年感情!”想来潘夫人也是隐忍许久了。

只听她继续哭诉道:“要不是这回他的货在城门口被官军扣下了,他会登咋们家的门吗?人家拿你当佣人,你说和人家多年感情?哪里来的感情?什么感情?你们清溪书院少说也有两百多个学生,个个都和你有多年感情!”

潘夫人在人前一直都是柔柔弱弱的,这回突然开始冲着武太守大吼,阮陶几人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也不知道该作何。

毕竟,瞧着现在的情状是人家两口子吵架,他们插嘴怎么插都感觉不是很恰当。

扶苏冲着阮陶使了个眼色,阮陶耸了耸肩,表示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他向来是见不得姑娘哭的,小姑娘一哭起来他是当真没有办法。

他们在座几个,也就王莽最有应付姑娘的经验,但这是人家的家务事,王莽也确实插不上话。

只见潘夫人越说越激动,头上的步摇只晃荡,看样子若不是他们几个外人在这里,潘夫人估计都想直接踹武太守两脚解气了。

“你是个老好人,也不是第一次让人踩着你的头往爬!当初董鲁不就是踩着你才升到了现在这个位置?从前你拿人家当亲兄弟,你瞧瞧现在人家升上去了,人家还认识你吗?!”

“罢了!!罢了!!!”武太守无奈的摆动着自己缩得只有擀面杖长短的双手,“这些不过是写前程往事,你还提它干嘛?”

“前尘往事又如何?我不提你长记性了吗?我念叨了这么多年你都没有长记性,现在还不让我提了?!”潘夫人痛哭道,“从前那些事情也就罢了!你升不上去也无妨,总归咱们一家子冻不着、饿不死,现在是人家要你的命了!你还要护着人家!”

“这……这无凭无据的怎能这般说呢?”武太守涨红着脸,整个人因五官被揉搓到了一切感觉动嘴都费劲,但依旧努力为自己的同窗辩解,“纵然说他与咱们家来往是有利可图,只是怎么能说人家害我呢?他也吃了那块肉你也瞧见了,当初他比我病得还厉害,你也知道。现在怎么能因别人病好了就去揣测别人害我呢?”

“他何来的害我的理由?我帮他办事,他还要害我?这没道理啊!”武太守摊手道。

“那你说除了他还能是谁?”潘夫人怒道。

说着,她也懒得与武太守多做纠缠,她对阮陶道:“阮先生,这人怕是脑子也跟着毒傻了。要我说事情定然就是出在他那个同窗身上,那人……”

说着潘夫人顿了顿,咬了咬牙:“那人就不是一个好人!想想那个西域的和尚多半都是他找来的。”

“那个和尚不是你遇见的,然后你推荐给人家的吗?”武太守无奈道。

“那定然也是被他收买的!”潘夫人一口咬死道,“不然怎么就治好了他没有治好你?怎么他的命就是要比你硬一些?!”

武太守瞬间哑口无言,他吵架向来是吵不过自己夫人的。

阮陶摸着下巴,随后道:“目前来看,也确实找不出第二个人了。不如咱们今日便试探一番,若当真是那人武太守也少受些罪,若不是那于他也没什么妨碍,只是武太守估计就要遭罪了。”

武太守连忙说道:“其实我遭些罪也无妨……”

他话没说完,便被他的夫人打断:“闭嘴!”

“夫人!同窗之情怎能胡乱揣测?多令人寒心?”

潘夫人气急了,原本苍白憔悴的脸涨得通红:“要是我今日一碗药将你药死了!你是不是还不肯让别人揣测咱俩的夫妻之情?!”

“夫人话不是这么说的……”

“闭嘴!你再多说一个字,我今晚干脆就药死!也比眼睁睁的看着你变成妖怪的好!”说着,潘夫人又拿着手帕捂着脸凄凄切切的哭了起来。

见此,阮陶几人十分尴尬,杜子美拉了拉武太守的衣袖说道:“咱们也就试一试,伤不了你们的同窗之谊。”

武太守无法,他只能问阮陶怎么个试法。

阮陶回答道:“请他来吃顿午饭吧,我自有办法。”

到了午饭时候,武太守让人去请了他的同窗来,便说是上回因吃了他家的狸子肉害得对方病了一场,他心理十分过意不去,故而今日再次重新摆了一桌酒,算是给他赔礼了。

武太守的这位同窗姓黄,名叫黄堂。

在得了武太守的帖子后他也没有推脱,到了午饭的时候自己坐着小车、带着一个小厮过来了。

一进门他没看见武太守,便笑着问一旁的小厮道:“你们老爷呢?这两日上郡这么多事儿,他不该忙得不可开交吗?如何又想起请我吃酒了?”

“老爷说,因您上回来我家吃了酒病了,他心里十分过意不去,如今知道您病好了,他才请了您来,做赔罪之礼。”小厮回答道。

那人打量着面前的小厮,随后问道:“你是新来的?”

“是。”小厮回答道。

这个小厮不是别人,正是阮陶换了衣裳临时充的,就怕武太守手底下的人和他一样木木呆呆的,因此众人决定让阮陶临时凑个数。

他看着面前的男人,不知道是不是行商比当官辛苦,总之面前的男人看上去要比武太守大上几岁,胡子和头发都要更加稀疏一些。

他穿了一身杏色锦缎长袍、腰间围着锦带,看上去倒是不像是会在背后害人下黑手之人。

从这人一进太守府,阮陶便开始观察对方,这人跨进门来后丝毫没有心虚或者探究,似乎是真的不知道武太守“病”成了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