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陶三人一路打马至卓灵阁,最近上郡因坠星一事的热闹劲儿还没完全过,纵然已至初冬时节,这“苦寒”之地的街头游人依旧不少,三人纵然是骑马也耽搁了好些功夫。
本以为进到阁中免不得要与毛宜等人拉扯一番,路上三人都想好若是毛宜不让查有关“山鸡精”的卷宗,拿掌司的身份压人,王莽该如何帮着阮陶反击回去。
谁知,进到阁中一个人也不见,只有家境不怎么好的叶于一人在院内晒朱砂。
“得!整个大秦估计就这个衙门上值放衙没有固定的时辰,过得倒闭陛下都悠闲。”王莽抄着手倚在大门,讽刺道。
叶于一边在水盂中淘洗手上的朱砂,一边问道:“今儿倒不是没人上值,一大早便来的齐全,只是来了后掌司便带着人匆匆出去了,留下我在在这儿看着。”
“出去了?出去作甚?”阮陶问道。
“不清楚,似是为着宫里的事儿。”叶于回答。
“宫里?”阮陶眉心一簇,他是知道宫里来的人现在还住在赵府,目前尚未有回京的意思,倒是赵高前几日安排了几个小太监回京述职去了。
只是,宫里的人能有什么事儿青天白日的叫了整个卓灵阁去?
阮陶心下牵挂着扶苏,最近那人夜间睡得不好,听他说西边的匈奴蠢蠢欲动,怕是要打仗了,这群人可别在这个时候给他使绊子。
阮陶默默紧了紧拳,又突然松开,他能做的便是揪出这幕后之人。
他偏觉得只要将这人揪出来了,什么已死的“疯子”、西域的和尚,穿越的国师便都能串起来了。
既然逮着了一个线头,便绝对不能松手,顺着线头往下捋,那端是人是鬼自然就明白了。
“话说你怎么突然回来了?可是为着什么事儿?”叶于问阮陶道。
虽说阮陶如今升了副掌司,但明眼人心里都清楚,有毛宜在上头压着,阮陶永远是卓灵阁的“外人”。
阮陶自己也清楚,因此哪怕升了官,在阁中办事儿,也就每日上值的时候来阁中晃晃也就罢了,自己出去办事儿,办完事儿自个儿往家去。
闻言,阮陶回答道:“此事说来话长,不过既然掌司不在我便去卷宗阁瞅瞅,看看能不能翻到一些有关野山鸡的卷宗。”
“野山鸡?”叶于一边熨着黄纸,一边惊奇道,“可是外头有妖?”
阮陶点了点头:“今日于水中救了王大人家的小郎君,那小郎君道是水中突然现出一只绿色的凤凰方才蛊了他入水。”
“我想,是凤凰也飞不到上郡这苦寒之地来,便想到上郡林间的翠羽山鸡不少,怕不是山鸡成了气候。”阮陶说道。
“只是这山鸡哪里有在水里游……”叶于说着说着停下了熨黄纸的动作。
随后,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哎”了一声,随后压低声音对阮陶道:“掌司的丹房里不就囚着一只山鸡吗?”
闻言,阮陶瞳孔猛地一缩。
赵府内,扶苏散着头发坐在书房中看着今日送来的军务,身旁一个作小厮小太监正给他篦着头发。
乌发如缎,静静垂落至腰间,一身墨色锦袍松松的罩在身上,衬得其人愈发似玉。
“听陶竹说,公子最近睡得不太安稳。”小太监道。
“还好。”他颔首,声音温润,听不出太多的情绪。
小太监叹了口气:“便是想着上郡苦寒,公子仅带陶竹他们如何使得?故而这回奴才才求着郭公公将奴才捎来了。果不其然,瞧着公子您都瘦了。”
扶苏:“上郡确实比不得京中安逸的。”
“所以,当初公子为何要同陛下置气呢?陛下素来是最疼公子的,您只要向他服个软,陛下自然就消气了。”小太监关切道。
“朝中之事你不明白。”扶苏看着手中的卷宗,头也不抬。
雕花窗棂外今秋种了一棵桂花树,因赵府的地气暖,花开期长,但此时最后几朵细小的金桂也落尽了。
伶仃的几朵花落在地上,平添了几分初冬的萧索。
小太监拿篦子的手一顿,随后又道:“在京中便听闻公子结识了一位阮先生,原是阮家的子弟,传闻生得如珠似玉,本事也了得,都道他是观音转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