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寂无声,寺若无侣。
静水寺内,僧人们早已睡下,只剩佛殿前的长明灯幽幽的点着。
一只猫从院墙上跳下,蹲在观音殿的门槛前悠哉悠哉的舔着自己的腹毛。
突然,它像是被什么东西惊了一下,冲着远方发出警告的低吼,随后被嘶吼着跳开了。
“吱呀——”
院门被人推开了,一人披着斗篷、点着一盏豆大的灯,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
他跨过门槛却没有在观音像面前停留,而是转身绕到了殿后。
他将油灯放在一旁的案桌上,昏黄的灯光映照着寿面观音狰狞的面容和慈悲的目光,将整座观音殿衬托得更加怪诞,恍若阿鼻地狱。
只见那人摘下了都上的兜帽,跪在地上,虔诚的向兽面观音磕了几个头。
“咚!咚!咚!”
悄然无声的夜里,头磕在青砖地板上的声音格外的响。
只听他低声呢喃着:“阿弥陀佛……”
长明灯前,前殿的玉面观音像垂着眼,随后又像是不忍似的合上了双目……
赵府。
园中花沾夜露,廊上一行人点着灯急匆匆的走,一群人行走在廊上竟连一声咳嗽也不闻,只能衣袍与地面发出“簌簌”的摩擦声。
李太白推开房门时,一股温香扑面而来,卷走了春夜里的寒气。
屋内帐幔依依、温香浸浸,赵苏、“杜小妹”、“朱小亮”三人坐在桌前,温酒拨着瓜子等着他。
“回来了。”赵苏此时穿得却不似白日里那般清素,浓紫的蟒袍衬得他更加肤白如玉,好似天上的神明。
李太白随后关上房门,上前入座。
“杜小美”递了一盅酒给他,他接过仰头饮了。
赵苏这才不急不慢的开口:“查的如何?”
“就是上郡卷宗上写的那般,不过多了一点儿东西。”说着,李太白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给了赵苏。
赵苏伸手接过细细的看了起来,李太白随后抓了一把瓜子,一边拨一边解释道:“阮陶,字季珍,蜀人,原籍成都府。这些上郡卷宗上写得明明白白,无误。”
“唯一有误的便是他家中并非世代务农。”
“我说呢!若当真是个农家子怎么会生得这么白白嫩嫩的,还会看钟表。”“杜小美”道。
“其父阮兰盂乃陈留尉氏阮家的子弟、其母李幼珊是当今兰陵太守李鼎的长女。两人少年时期互生情愫,私下定了终身。”
“然因当时李鼎还不过是个末尾的八品小官,阮家自然不可能与之接亲,因而两人就私奔去了巴蜀做了对野鸳鸯,阮陶就是他们私奔的第二年生的。自此阮李两家亲没结上,倒是结了怨仇。”李太白道。
“怪道是李鼎有事儿没事就爱参阮禹一本,我还当是他俩年轻时有点儿什么!”“杜小美”一脸八卦的笑。
李太白笑着分了一点儿拨好的瓜子仁给他,随后继续说道:“他们一家在蜀中安逸自得的过了十七载,阮兰盂在成都开了一间书院,一家人虽说不是大富大贵,但过的还算殷实。谁料天有不测风云,一家人出门游玩之时时候遇上了岷江涨水,阮兰盂与李幼珊为救灾民丧生在了岷江中,留下了阮陶一人。”
“阮陶到底还只是一个未及冠的孩子,突然遭此大变整个人开始有点儿疯疯癫癫的,他草草将父母合葬在一起,又为了躲避水灾后的瘟疫,与灾民们一起一路北上,途中钱财被人抢光了差点儿饿死,后被一游方术士所救,术士见他生了一副天上仙人般的皮相,心疼其落魄的境遇,便教了他一些‘手艺’。”
“但是那时的阮陶疯疯癫癫的,自是学什么也学不进去,反倒成了术士的拖累。因此,自三月前来到上郡后,那术士将阮陶安顿好,便自行离去了。”
“术士一走,阮陶一个得了疯病的孩子如何能独自活下来呢?谁知,突然有一日,他整个人就不疯了!还捡起了那些‘手艺’以此过活。”
而赵苏却眉头轻蹙,他看着李太白拿回来的卷纸上的一条条:“突然不疯了?”
李太白点了点头,随后眉头轻蹙道:“不过,也怪!”
“太白兄,哪儿怪?”“杜小美”问道,“既然阮陶是阮家的弟子,那你们说他性子轻荡不似世俗之人不就好解释了?他们阮家这一辈,不也出了两个不爱好好穿衣裳的吗?”
三人的目光瞬间集中在了他身上。
“额,我不是在影射那个谁。”
与此同时,上京阮府内。
风吹林响,松间月下,有两人对坐温酒弹琴。
二人皆时宽袍大袖、微敞罗衫。
月色如银、琴音似流水潺潺,风吹起衣袍,皓月之下两人似月下仙人即将腾云而去。
就在这时,其中一人突然打了个喷嚏。
“阿噗!”
他轻轻呷了口酒,抬头对面前的好友道:“你要骂我直接骂,没必要背后说我坏话。”
“傻子。”
“……你还真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