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只要玛丽安娜不追究就立刻来劲的阿比盖尔收回自己的小胖手,做出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

结果这一姿态立刻引来一声无人察觉的轻笑。

“还真是挺像的。”

随意坐在庄园塔顶上的某位大人物将右手搭在曲起的右腿上,身上布满了复杂的魔纹,唯有脸部还算得上“干净”,但却在左眼下方和鼻梁上留有深浅不一的黑色条纹。

同布提斯一般,这位大人物也有着血红色的眼睛,不过在阳光下隐约透露出和熔岩一般的橘红色。

他的眼白是属于恶魔的漆黑,配上一头白发怎么看都显得诡异十足。

“邪神大人,您是要亲自动手吗?”

阿斯塔罗斯和布提斯在感应到上司气息的第一时间,就单膝跪倒在对方面前,其姿态之谦卑,令人难以想象他们是热衷于搞事的恶魔。

“怎么,你们中有人舍不得了?”被称之为“邪神”的大人物晃了下随意垂落的左腿,明明是笑眯眯的样子,但却让阿斯塔罗斯和布提斯下意识地流下冷汗。

“不,我们遵循您的一切命令。”资历更深的阿斯塔罗斯顽强抵抗住来自邪神大人的威亚,而一旁的布提斯仅是跪了一会儿,便几乎虚脱地瘫软在地。

“哦?差点忘了这里还有小辈。”终于注意到布提斯存在的邪神挥了挥手,令后者终于能松口气。

“不好意思,你的气息实在是太弱了,所以我根本感觉不到这里还有第二只恶魔的存在。”邪神懒洋洋的姿态可看不出抱歉的意味。

布提斯莫名其妙地觉得邪神大人和玛丽安娜很像。

无论是掌控一切的姿态还是这副傲慢的语气,都让人觉得……

“你的想法还真不是一般的有趣。”

布提斯刚冒出这一念头,便收到邪神大人愈发灿烂的笑容。

阿斯塔罗斯在这一刻很佩服布提斯的勇气,甚至觉得他比自己更适合成为四柱之一。

“大人,请您相信我并非是有意污蔑您。”已经在心里打好遗书草稿的布提斯尽力挣扎道:“只是因为在人间呆的太久,所以脑子有点生锈。”

“等你回地狱时,我会让恶魔给你安排最好的熔岩浴。”邪神大人十分贴心道:“毕竟我可是个体贴下属的领导者,所以得对你们的‘尽职尽责’有所奖励。”

阿斯塔罗斯十分确定邪神所咬重的“奖励”二字绝不是对他们的赞美,所以只得在心里苦笑。

“不过你有句话说得很对,这个并不讨人喜欢的小丫头确实和我很像。”不知是不是阿斯塔罗斯的错觉,邪神的眼睛里居然闪过一丝温柔。

然而这份温柔的对象却不是玛丽安娜。

“我很喜欢阿基奎大公国,所以你们得对它温柔点。”只是过来看一眼的邪神起身拍了拍与之不符的洁白布料。

同阿斯塔罗斯和布提斯的装束相比,邪神的打扮更像个野蛮人。

“好了,我也该去看看那位圣女。”邪神在离开前留下一句轻飘飘的话:“只希望万神的眼光能正常些,别再找些没用的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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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算是荣归故里吗?”当玛丽安娜启程回阿基奎大公国时,她所得到的待遇同她刚来时截然相反,堪称是天差地别。

“有仪仗队为你开路,有人民向你送上祝福。”与玛丽安娜同行的阿比盖尔无不嫉妒道:“光看你离开时的排场,就不难想象为何有那么多人沉溺于权利游戏中。”

“可这权利游戏的筹码不是一般的昂贵。”玛丽安娜在这一个月里处决的逆贼人数,足以抵得上前任女公爵执政三十多年所签署的死刑总量。

如果不是有专业魔法师替刽子手整理残局,相信布列塔尼亚大教堂前一定会留下足以称得上地标的“玫瑰花”。

换成任何一位新上任的统治者,都会在弄出如此之大的动作后,难以收拾眼前的残局。

然而玛丽安娜却没有留下能够用来攻击她的把柄。

无论是被处决的贵族,被没收的土地,乃至流入女公爵口袋里的赔偿金,都在明面上做到了无懈可击。

至于死得莫名其妙的布列塔尼亚摄政王和突然反水的肯特伯爵,则是在威尔逊家族的极力撇清下,成了历史上的尘埃。

所有人都焦急地想要翻过这血淋淋的一页。

玛丽安娜将从威尔逊家族那儿收回的肯特伯爵之位,授予了被她扣押在布列塔尼亚的丹希尔,但却没有在册封礼上,给予新上任的肯特伯爵相应的土地与官职,甚至对他的看管更甚于从前。

并且丹希尔也不是玛丽安娜成为布列塔尼亚女公爵后,唯一授予爵位的幸运儿。

身为亨利的遗孀兼玛丽安娜的盟友,弥戴琳也心心念念地得到了她所期待的安法维尔伯爵之位。不过玛丽安娜就像对待丹希尔那样,并未给予弥戴琳相应的官职与土地。

不过玛丽安娜也向弥戴琳承诺,只要对方一如既往地忠诚于她,并且做出一系列的贡献,那么官职与土地都是迟早的事。

对于玛丽安娜的做法,弥戴琳不可能不恼怒,不过她在一番利益权衡后,还是接受了玛丽安娜的安排。

毕竟一个年轻又毫无根基的外来寡妇,能获得布列塔尼亚国内相当重要的爵位,就已经是件相当奇幻的事。要是玛丽安娜再给弥戴琳赏赐一块不错的土地,或是让弥戴琳空降到某个关键职位上。

那么布列塔尼亚贵族们对玛丽安娜的恐惧,便会在顷刻间,转变为对外来者的猜忌与愤怒。

一帆风顺的玛丽安娜在踏下船只的那一刻,便见到两位出乎意料的迎接者。

卡尔达伯爵与塞利姆兄妹。

当玛丽安娜看见三张相似的忐忑面孔时,她在心里为卡尔达伯爵的“慈父之心”拍手叫好,然而在表面上,却是一副令卡尔达伯爵手足无措的冷漠模样。

如果说卢修斯只是三四年未见过卡尔达伯爵,那么玛丽安娜便是在第一次订婚后,就没有同自己的亲生父亲产生交际。

虽然阿基奎大公国定期会给卡尔达伯爵送来亨利与玛丽安娜的画像,不过宫廷画师都会尽可能地将雇主画得端庄且严肃,所以并不能很好的展现真人的精神面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