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是一派彬彬有礼的样子,比苦读圣贤书十余年的韩翰林还像样,哪里是一副不学无术,三毒俱全的样子。
春桃也被迷了眼,惊呼:“哇,主子!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翩翩君子?高衙内看起来好温柔呀,高欢没骗我们,果然谣言不能轻信。”
甄妮不附和也不反驳。
她可不如春桃那般单纯,道貌岸然者,衣冠禽兽者,斯文败类者,现代影视剧里各种反派应有尽有,甄妮什么样的坏蛋没见过?空穴不来风,事出必有因。
甄妮可不觉得传说中的高衙内是个斯文有礼的家伙,温不温柔,要看对谁和在谁面前,看样子高欢在高府的地位不低。
高衙内和她一样是个标准的颜狗,还是特别挑剔,眼光特别高的颜狗。
甄妮突然有点后怕刚刚对高欢的放肆,收面首的话现在收回来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大佬就在面前甄妮也不敢多想些有的没的忙回话:“我乃胡扬州知府的嫡妻甄氏,求衙内救命!”
高衙内的反应和高欢如出一辙,对韩翰林已有嫡妻表示震惊。
接着饶有兴趣的挑起眉,笑的意味不明:“哦?怎么说救命?难道我们学子中的榜样——韩知府也学人家宠妾灭妻的那一套?”
“这么一想还真有可能,韩知府上任这么久了,这胡扬州里该见的也都见了,竟没人知道他还有个嫡妻,看来你确实应该喊救命。”
这话就细思极恐了。
甄妮赶紧接着说:“我和相公相识之时,他只是一个秀才,家徒四壁,连进京赶考的盘缠都没有,我家虽富,空有钱财却没有地位,但家父广施钱财,只要有一人高中也能护我家周全,并不真的需要我牺牲婚姻。”
说完甄妮苦笑一声:“别看我样貌不过尔尔,当初可是很多寒门学子求娶我呢,家里的门槛都快被他们踏破了,我却看不上这些主动求娶之人,他们都是为的我家钱财不会真的对我好的,我知道。”
“我这幅相貌既然注定得不到夫君的宠爱,注定夫君不会对我好,我也不指望了,我就只想找自己喜欢的,管他喜不喜欢我,最起码我看着舒心。”
“夫君就是我相中的那个人,长得好看又很有才华,别人都只想靠着娶我凑足盘缠,夫君却是在当街卖字画,这样的男人即使不爱我,起码也不会贪图我的嫁妆钱,我就去找了爹爹。”
“爹爹请了媒人说和,夫君也同意,我们就成婚了,夫君一心高中,到举人都是挺顺利的,可我大汉天国莘莘学子何其多!有才者不知凡几,夫君如此努力有才华也落榜过两次,那些年我们相依为命,他待我也还算不错,可这次一朝得中,一切都不同了。”
“我一直觉得,我的嫁妆银子,我是自愿花给夫君的,我不拿出来,夫君也不会贪图,到了今天我才知道,他与当年主动求娶我的男人并无不同,甚至还要更恶劣,他把我的嫁妆银子当成他的,我不给,就要告我偷盗,要把我关进府衙大牢,关到我愿意拿出来为止,求衙内救命。”
“我的嫁妆银子,我宁愿扔进水里听声响,也不愿给他和他的娇妻美妾花用,可牢狱里阴暗潮湿,一旦进去,还能不能活着出来都还不知道,我真是怕。”
“衙内,只要您愿意帮我,有什么要求,只要我能做到,您尽管提,我什么都愿意做。”
那边听着的高欢不懂了:“娇妻美妾?什么娇妻美妾?你不是正是他的妻子吗?”
“呵呵!我都不知道我这个妻子还能当多久,要么就是他拿光我的钱财后,被休弃,要么他就是在牢里弄死我,然后继承我的遗产。”甄妮苦笑。
“世上竟有如此无耻之人?”说着,高欢偷偷瞄了一眼甄妮:“他怎么能如此狠心对待一个娇滴滴的大美人?我听了都心痛,少爷你可一定要帮她呀!”
甄妮只见高衙内听了高欢的话以后嘴角抽搐。
不止衙内,就连她自己也想要抽搐。
如果高衙内不在,她就会告诉高欢:“少年,你即使不睁着眼睛说瞎话,姐姐答应给你的,还是会给的,不过你做的不错,姐姐的钱就是你的钱,帮姐姐就是帮你自己,干得漂亮。”
可是高衙内在,她就只敢递给高欢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少年低下头的脸又红了。
高衙内终于答应:“也不是什么大事,我虽不爱管别人的家事,但既然高欢开口了,这个面子还是要给的,放心吧,明日我就走一趟府衙。”
春桃高兴的差点没跳起来,她行了一个大礼给高衙内:“那就提前在这里谢过衙内了,不知衙内有何需要?是小妮子做得到的。”
高衙内耻笑她:“我这里什么没有?还需要觊觎你主子那点儿破嫁妆?真是小家子气。”
“嘶。”刚说完,高衙内就嘶了一声倒抽口冷气。
原来在没人看到的地方,高欢重重的拧了一下高衙内的大腿,疼的他差点没忍住叫。
甄妮主仆投去疑惑的目光,高衙内也不解释,摆摆手:“散了吧,都回去,都杵在我衙内府门口做什么?明日我一早就跑一趟府衙,你们明日再来吧。”
小春桃代甄妮回话:“是,衙内。”
说着主仆二人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小少年跟着高衙内进府,路就几步路,他频频回了十几次头,对着甄妮离开的方向。
他还有话没说完,怎么就真走了呢?小少年委屈。
他恨恨地瞪着高衙内,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夏侯淳,你给我等着。”
‘高衙内’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等着?等什么?
甄妮没看到,等他们进府以后,府里的下人,对着刚刚说自己是下人的少年毕恭毕敬的,他们弯着腰给二人请安。
下人们管少年叫:衙内,管高衙内叫:夏先生。
原来这个假的高衙内是实际上高相爷派过来看儿子的,他每隔一段时间都会过来,衙内府的人对他已经很熟了。
甄妮今天之所以能在府门口见到高衙内,也是因为高衙内算算时间,知道夏先生今天应该到了,所以特意等在家里的。
夏先生名叫夏侯淳,虽说经常被高丞相派来胡扬州看儿子,但实际上他并不是高家都下人,他乃是京城夏侯王爷家的四公子。
夏侯王爷是世袭的异姓王,因为早年先祖有功,被当朝皇帝册封为世袭的王爷,不过就是个虚名王爷,实际并无实权。
京中派系林立,夏侯家与高丞相一派交好,两个孩子又年龄相仿,故而是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好友。
高丞相老来得子,对高衙内如珠如宝,如今不得已把儿子送到这么远的地方,想的紧,可害怕京中对手知道儿子的落脚处,对儿子不利,不敢亲自去见,又怕儿子闯祸,不能不见,愁的头发都白了。
正好夏侯淳从小跟高衙内一同长大,又正好是家中第四子,不用承袭王位,也不用负担家里,更加不受重视,所以高丞相才会时常派他来看看惹祸精儿子有没有闯祸?
没有自然是好,有就赶紧给他擦屁股。
只见艳丽少年高衙内无视了府里请安的人,他臭着脸怒骂:“夏侯淳,你是不是傻?我长这么大,就没见过你这么没有眼色的人,你要不是我朋友,我早都叫人打死你了。”
夏侯淳其实知道小衙内是为了什么生气:“我知道你爱玩儿,但我难得来一次,门外的主仆又不会跑,你想什么时候玩儿不行?陪陪我啊,乖。”
“滚!什么难得来一次。你都来了多少次了?还叫我陪你,做梦呢?”
见高衙内如此生气,夏侯淳疑惑的问:“怎么?又想出了什么鬼点子?我看门外的主仆没有一个好看的,也就那个丫头还能入眼,但也只能入眼,那就不是英雄救美。”
“难道是看那个胖女人不顺眼,想耍她们一把?先是答应帮他们,然后再让他们,当着韩知府的面儿出丑?”
高衙内要打人了。
“诶别别别。”夏侯淳忙求饶:“猜错就猜错了,你激动个什么劲儿?那既然不是耍那对主仆,肯定是新来的韩知府惹你不快了,不会有错的。”
“这人来之前也没打听清楚胡杨州有哪些人不能惹,就直接跑过来耀武扬威啦?若真如此,这种蠢人官途肯定也走不长。哎,给他上上课是对的。”
“哎呀,我们衙内太善良了,给人上课都不要学费的,这种好人现在哪里去找呦。”
“去去去!滚滚滚!!!”
高衙内不耐烦的给了损友一脚。
叫下人给损友安排了住处,高衙内就懒得陪他了。
差不多一炷香时间后,只见衙内府的大门又被打开一条缝。
一个长相艳丽的少年探出脑袋,左看看,右看看,正好看到右手街角边的甄妮主仆二人。
春桃还生怕他看不见,拼命的在向少年招手,少年出门,颠儿颠儿的小跑过去。
“我们主子就猜到你会出来,特地在这里等着你呢,怎么出来的这么慢?没看我们主子腿都站酸了吗。”
高衙内根本就没有想到甄妮主仆会等着他,他以为她们真的走了,刚才只是抱着万一的心态出来看一眼,并不认为她们真的在。
这回见到人,开心了。
又听春桃说甄妮站的腿都酸了,心里真真的心疼,可甄妮主仆二人是专挑的偏僻的地方站的,这里找不到一个可以稍微歇歇脚的地方。
少年指着一个方向:“前面100步左转就是福星楼,里面的菜品和茶点都不错,说书说的也好,想听小曲儿,掌柜的也能找到,娘子要不要随我过去歇息一下?稍微坐一会儿?”
“咳咳咳!”
“春桃,你老咳什么?”少年不满,他也不认生,刚和甄妮确定关系,半个时辰都没有,少年就以春桃的半个主子自居了。
“呃……我是没想到。你这么快娘子就叫上了。”春桃揶揄少年。
高衙内,也就是少年,不满的皱眉,诚心想要发落了春桃这个不知礼的小丫头。
再一看甄妮,春桃如此无法无天她一点不满的样子都没有,好像是习以为常,就猜这对主仆关系应当非常不错。
那还是不要为难这个小丫头了,高衙内决定。
高衙内学着甄妮平易近人的样子,跟小桃就像是朋友般说话。
“我现在跟你家主子可是那种关系,我不叫娘子叫什么?没准儿等以后啊,就连夫人,我也能叫得。”
这还是她刚刚见到的小少年吗?珍妮目瞪口呆。
一炷香的功夫怎么少年前后判若两人?
不过美还是真美呀,无论是一炷香前那羞涩单纯的小可爱,还是一炷香后臭不要脸的小流氓,甄妮都好爱好爱哦。
果然颜值即正义。
我已经没救了,甄妮想。
“现在还是白天,衙内又刚刚回府,你出来这么久真的可以吗?我们就站在这里说会儿话就好,还是不要去酒楼了。”甄妮拒绝。
少年有点儿不开心,好不容易碰到了自己喜欢的,手都没摸几下呢,新鲜劲儿都还没过呢,心里真是骚痒难耐,半刻钟都不想分开,别说半刻钟那么久了,哪怕片刻他都不想和甄妮分开。
但他的人设就是高衙内府里的下人,少年也不敢说:我有的是时间,我想什么时候回府就什么时候回府。
就算对待下人再好的主家,也不会允许下人这样自由的,为防穿帮,所以他只能撅着嘴,憋憋屈屈的站在这里说话。
甄妮不知道少年在想什么,但她自己就觉得挺遗憾的,想看看不够,是真的难受。
她现在就像去看爱豆演唱会的粉丝一样,希望时间永远停止在这一刻,爱豆就活生生的站在她眼前,她永远都不要和爱豆分开。
“晚上我要去哪里找你?你不会回韩府去住了吧?”少年扭扭捏捏的问:“要不要我帮你找个住处?”
“你还能给我们找到空宅院?在这城里?”春桃大惊小怪的问。
别说空宅子,你们就算想住韩府,我都能把韩家人全都赶出去,给你们主仆二人腾地方,高衙内心想。
可衙内高欢随随便便就能找到的宅子,要是下人高欢就办不到了。
下人是不可能认识这种贵人的,就算认识,贵人也不会看得起一个下人,更别提帮助了。
高衙内憋到内伤,只能小小声的说:“城里的宅子我找不到,出城稍微偏一点的乡下,那里的宅子,我还是能找到的。”
此时的高欢高衙内无比后悔,干嘛要炒下人人设啊?
不过转头再一想,他若不是吓人,甄妮也没胆子提出养他当面首。
人间真是不完美,高衙内默默叹息。
“出城就不必了,我有几处宅子,不过之前一直被占了,如今我也根本就要不回来,所以今天索性找牙行全都给卖了,我打算暂时先去客栈住一阵子,等过几天宅子卖出的钱款到账了,再另外买一处宅子。”
说着甄妮勾勾少年的手指:“就买衙内府附近的宅子,你看可好。”
少年甜蜜的笑了:“我看挺好。”
“那你今晚想好住哪个客栈了吗?我去找你。”
一种小红帽比大灰狼还迫不及待的即视感是怎么回事?
甄妮:“……好!”
“不过我随夫君刚来胡扬州不久,对城里不是很熟,这里到底有几间客栈?哪个客栈好一点?我还真不知道,要不你给姐姐介绍一下?”
“好。”
高衙内细细给甄妮介绍了城中几家客栈,各有优缺点吧。
高衙内以为甄妮会选择最好的那一间,那间客栈除了贵,没有什么别的缺点。
但珍妮如今手头拮据,除了一些不能马上换钱的摆件,字画什么的,就只剩下那不到一百两的碎银子。
这些钱她们主仆二人还不知道要用多久,甄妮不敢乱花,就选了便宜的那一家。
这家客栈高衙内也只是听说过。
因为一些往来客商,贩夫走卒最爱去这间客栈,所以生意好的出奇,也因为如此,高衙内才略有耳闻,去他是真的没去过,他也不想去。
如今为了美人儿,少不得要住上一晚。
行吧,自己挖的坑,闭上眼睛也得往下跳。
刚和甄妮分开没有片刻,离天黑还早得很,高衙内就已经开始期待晚上的约会了。
回府后他是怎么都坐不住了。
以前常去的赌场,马场等娱乐场所,现在一点儿兴趣都没有,赌博哪有美人吸引人?
不过现在,他倒是想想起了一个好去处。
高衙内风风火火的找到夏侯淳:“走哇,跟我去趟怡红院。”
夏侯淳:……
“你没病吧?这个时间去?”说着指指门外:“这光天化日的,你说要去怡红院?”
“对,就现在去。”
“这个时间姑娘们都还没起呢,怡红院都没开门,不开工。”
“没开门就把门砸开,没起,就把她们都叫起来,小爷现在就要去怡红院。”
夏侯淳奇怪的看了下高衙内,起身摸着他的头说:“我们的小衙内终于开窍啦?你以前可从来都不去怡红院这种地方的,你说那里的姑娘丑,一两银子都不值,现在想去了?是不是有喜欢的姑娘在那里?”
高衙内不耐烦的打掉了夏侯淳的臭手:“要你管!陪我去就完事儿了。”
夏侯淳叫苦不迭:“我这刚从京城大老远的过来,一路上舟车劳顿,屁股还没坐热呢,又叫我走?我累死了,不想动,要么就明天去,要么你就自己去。”
“我自己怎么去呀?你别忘了,你现在可是高衙内,我是衙内府的下人,万一被……看到,我自己一个人跑去怡红院,那我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不行,你必须陪我去。”高衙内有点小羞涩,故意不提甄妮的名字。
这句话信息量就大了。
“卧槽!兄弟,你真的看上了那个叫春桃的小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