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开啊,你上次说的那个黑客朋友还在a市吗?”
“他拿了钱走了。”欧云开说道,“他又联络上了之前的一些朋友,说要跟他一起去捣腾什么电子垃圾之类的。”
陆天放头皮一麻,黑客兄之前的朋友莫不是他的同伙吧?电子垃圾听着也不靠谱啊,“你还能联络上他吗?”
“能啊。”欧云开颇有些莫名其妙,他一开始是打算帮黑客兄在a市找到一份安稳的工作的,但黑客兄干了这一票暂时要离开避避风头,他拿了韩艳燕给的八万块报酬交给黑客兄,又问黑客兄想不想找固定的工作,他可以介绍他到师弟的保安公司省城分公司做事,可黑客兄说八万块够花了,他不想朝九晚五的看人脸色赚钱,想要跟朋友做生意攒点本钱做大事。
欧云开再三的问了他,他说百分之百是做合法的事,这才放他走,现在听陆天放这么一说……“是不是事情出了岔子?”
“不是,是……”陆天放想了想把周家的事说了,“我那个周阿姨,三天两头的认错侄子,没准儿也是认错的。”
“其实……”欧云开想了想道,“我觉得这次有可能认对了。”
“啊?”
黑客兄向来不爱多谈他的经历,欧云开恐怕是唯一知之甚详的一个,黑客兄命很苦,据说是生在一个多子女的穷人家,家里养不起他,就把他卖给了无子的洪姓一家。
洪家夫妻对他一开始还是不错的,直到他七岁那年养母怀孕了,生下来一个妹妹,他的处境就开始急转直下了,他从原来倍受疼爱的养子,变成了全家的小奴隶,要不是全家唯一对他还算不错的奶奶坚持,他连小学都没办法上——理由都是现成的,他没户口。
就是这样他也要一边上学一边做家务带妹妹,每天天不亮就要起床干活,全家人都睡了他才能偷偷写作业,就是这样仍然会动辄被打骂。
这样的日子在黑客兄的回忆里还算好的,最差的日子在唯一会护着他的祖母去世之后来临了,他当时正在青春期,正是能吃的时候,可养母嫌他吃得多,浪费家里的粮食,每顿只给他一个干馒头,他饿急了连家里的猪食都会吃,外面的垃圾筒都会翻,就是这样他仍然坚持读书,不为别的,就因为他成绩好,就算是没有学习时间更没有人给他补课,他仍然能次次考第一。
初三那年,因为他没有户口考高中报不上名,班主任老师特意找到他的家里人,家里在当地颇有些势力的老师想要为爱徒开后门,替他报户口,可是养母听说要交两千块钱,说什么也不肯给他上户口,老师最后都说替他交两千块了,养母依旧是摇头不肯接受他落户,理由是高中不是义务教育,要花学费,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同学们走进中考的考场,他对养母绝望了,所谓的家人也绝望了,偷了家里的一千块钱偷偷跑了出去,一个人在外面流浪。
“那他是怎么学到黑客技术的?”
“他很聪明。”当时网吧正是最兴盛的时候,一个人在外流浪本名叫洪涛的黑客兄觉得这是个好地方,有吃有喝还能包宿,花了不到一个礼拜的时间就跟在网管身后偷学了不少技术,他又长得个子高,假装自己已经是十八岁了,去一家新开的网吧应聘网管,不到一年的工夫就成了当地技术最好的人,后来公安局管得严了,人人上网都得带身份证,黑客兄有次扫地的时候捡到了一张跟自己有五分像的身份证,这才算有了“身份”,摇身一边成了孔繁靖。
他当时已经对电脑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自觉在当地的网吧已经学不到什么了,拿着这张别人的身份证,报考了蓝x技校,学习计算机。
可是身份、户口、学历无一不是他绕不过去的大山,他纵然学成了全班技术最好的一个,却总在“户口”上栽倒,找不到好的工作,毕业之后依旧只能在各个网吧做网管混日子,派出所查得严的时候,还要辞职躲风头。
他本身技术又好,又有这样的际遇,想法难免与别人不同,个性孤僻自傲沉默寡言,在网络上却是呼风唤雨人人敬仰,他也变得越来越宅,越来越琢磨不透,他因为自身的身世,对身份信息特别敏感,注意到很多人在各种网站甚至网上银行都是使用同一个密码,他开始了身份盗窃生涯,一开始只是在某些帐户上偷偷挪走一点旁人不会注意的零头,聚少成多供自己花用,后来他迷上了,偏偏“盗亦有道”称网络上的装备得来不易,不肯去偷盗,反而变本加利的偷别人的网银,终于在一次失风之后被捕,成了欧云开的狱友。
陆天放听完黑客兄的经历,心道难怪黑客兄不肯以真名示人,恐怕无论是洪涛还是他用得最久的假名孔繁靖对他来讲都不代表他真实的身份,只有那个呼风唤语的网络id:无名人,是他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