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策的妹妹才十七八,居然也是一家三口一起来的,男人也是一脸的孩子气,抱着的孩子也有两岁多的样子,娇小玲珑的腰腹却颇有些赘肉再细问一句居然又怀了。

典家夫妻面面相觑……有些后悔了,可是千里迢迢把人家找来商量儿女的婚事,总不能一见面就说咱们做亲家不合适吧?

他们正在转着小九九呢,自家的闺女已经过去了,把余家的人当亲人看,各种热情……得,女生外向……反正是他们小夫妻在a市,余家的人见过这一次估计就不用再见第二次了,认了吧。

商量婚礼的时候,典家夫妻又气了个半死,余家说话的是大哥余华大嫂阿桂,余家夫妻不说话,两个小的一个低头瞧地板缝,一个拼命抓桌上的水果、花生、瓜子往自己嘴里填,自己的孩子伸手想要都舍不得给一口。

按说以典家除了余策这个人什么都不要的姿态,余家应该暗笑捡了个便宜才对,余华却开始细数自家的不易,什么家里面只有几亩薄田啊,他们夫妻两个人出去打工啊,老人生病每个月至少要将近一千的药费啊,当初供余策不易啊,余策好不容易结婚了,想要风光办婚礼啊……说到最后两字:借钱!

借了钱还能还回来吗?合着他们还要出聘礼的是吧?

典家夫妻是做生意出身的,生平最不会做的就是赔本生意,成,你们要钱是吧,那咱们就把钱花到明处,他们也不顾女儿和余策的脸色了,直接说了——“都说你们南边人规矩大,现在看规矩是大,那咱们就按规矩来,我们给聘礼,房子车子全包,余策我们家招赘。”

余家的人不吱声了,他们倾全家之力供出来一个大学生,可不是为了替别人培养的,“不成!”一直不说话的余化龙说道,说完了又是一阵震天的咳嗽。

“是啊!不成!我们是想说家计实在困难,听说亲家是做生意的,我们夫妻两个还有阿妹两口子,就是在外面打工的,也在鞋厂做过,不如就留在a市,当个售货的也行,扛包也行!总比给别人干强!阿策也省得一个人留在a市孤伶伶的。”

不待这样买一赠无数的,典家夫妻真开始打退堂鼓了。

“爸,妈!这个主意挺好的,阿策也省得总是惦记家里人了。”典思涵每每想起那个时候的事,都想抽自己一嘴巴,自己怎么那么蠢啊!那个时候就应该认清楚余家一家子吸血鬼的本来面目,可是她当时大学刚毕业,还没真正接触过社会,单纯啊,眼里只有真爱啊!觉得余家人供余策不容易啊,自己家请谁都是请,请余家的人也对啊,阿策省得孤单啊……总之一屁股就坐到了余家的立场上,跟余家人合起伙来对付爸妈。

历经了差不多三个月的缠斗,期间也有典思涵跟余策吵架,冷战,热战,哭求,绝食之类的戏码,总之结果余家人大获全胜,余家老夫妻成了典家仓库的看库夫妻,典家还送余化龙去医院彻底检查身体,结果是肺结核!花了一万多块才彻底治好。

典家人还飞速跑去医院打了疫苗查了抗体,顺便替余家的人都查了,幸好他们不是有抗体就是没事。

余家剩下的人被安排在典家一处偏远空置的三室一厅里,阿桂经过培训做了售货员,余下的人典家出面都给找了工作。

正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余策哄住了典思涵这个单纯的傻姑娘,余家的人都得了道,飞了天。

典思涵在法庭上想起这一段,仍然后悔不已。

坐在她对面原告席上的余策心里对这一段也颇为在意,他自从懂事之后,最大的梦想就是出人头地,脱离环境,他那是什么家啊,从家里到乡政策所在地号称相隔了十里地,实际上要翻过两座山,走一段栈道才能到家,他十岁那年家里才通电,上学要自己带桌椅背白菜、咸菜条、大米,一年四季只有两套衣服可以穿,鞋子是捡大哥穿剩下的,穿漏了的时候还挨了妈一顿打,她打算再给三弟穿的。

就算是后来成了所谓的贫困村,有了各种补助,村里还是穷,没办法,村里的男男女女手脚健全的全出去打工了,空得只剩下老人孩子。

大哥在山外娶了大嫂,大嫂生了侄子两口子就又出去了,除了过年给的三百两百的,一分钱不往家里拿,一提钱就哭穷。

说什么倾全家之力供他上大学啊,他上大学是靠爸妈上山挖竹笋、砍竹子编筐和他成绩好拿奖学金。

三弟不爱念书,整天猫在乡里的网吧上。

四妹十五岁就出去打工了,没半年就领回个男人。

这样的家庭他恨不得甩得远远的才好,谁知道他们贴过来了啊,他们来了,余策不能赶,赶了他一直给典思涵描绘的家里很穷但人情味很重的家庭没了,他感恩上进励志的形象也没了,不赶他的典家人形象也不咋地,从那之后,岳父岳母就再也瞧不起他了,亲友看着他时眼神里也带着某种轻视,可惜他管不了家里人,典家夫妻留了一手,本来打算过户给女儿的房子没过户,只是给他们住,本来打算买的五十万左右的车子变成了不到二十万的代步车,余家的人都被安排到了典家的生意里,余策却被排除在外,典家夫妻的话很耐人寻味,“余策大学毕业是个有出息的孩子,总不好在我家耽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