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眨了眨眼睛,很轻松地说,“那便没关系了。我这里虽不过区区寒舍,偶尔还是有不少可靠之处。”
当天下午,我便托人将镜花的母亲从医院转入这里,因为镜花到底是女孩子,我担心她思虑过重,便先让她回家休息几天。
我自己则征得了林太郎的同意,暂且留在这里帮看一二。此时他在我眼里简直是个大好人。
但不过几天,我便发现他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好人,也不是完完全全的逐利者。财帛动人心这句话对他而言并不通用——林太郎所言所行的驱动力并不仅仅是利益。
到底是什么?我也无从得知。
很少有人能让我捉摸不透,我因此对林太郎起了不少好奇心。
但林太郎却截然不同,自初次见面后的和善,他便像换了一个人,冷淡、不苟言笑、我们之间的对话寥寥无几。
或许林太郎只是碍于福泽先生的情面才答应帮我的忙。我下了这样的定论。
然而,就在我那样想的隔天,忙完了日常护理,林太郎还没放下手术刀,像是不经意间起的念头,“让我看看你新写的东西吧……我记得是叫罗生门?”
稿子倒没什么不能见人的,说到底这和那篇带有自叙性质的《飞》并不一样,又因为我着实感念林太郎,当即拿出写了个半茬的草稿递给了他。
林太郎取下护目镜,坐到闲置的病床上,就这么一手拿着手术刀,一手翻起了页脚到了后期,他不自觉放下手术刀,用指节在桌子上有一下没一下敲了起来。
给林太郎的稿子正正好写到大纲二分之一处。
由于白狐的求生欲,庙堂一夜没能避免。倒是罗生门无妻无子,也算是件不错的事了。罗生门带着一丝超然的怜悯,娶了这白狐美人,婚后也过了一段好日子。
然而,不过三年,罗生门在殿前失仪,玄宗虽不能拿他一个遣唐使怎么着,赏他个舟车劳顿——从中原跑到琼州还是可以的。
恰恰在罗生门出城那天,战争爆发了,可皇帝的命令又不能不从,罗生门只好硬着头皮在战乱年代满大唐跑。都说祸不单行,战乱那年大唐又闹了饥荒。
荒到什么地步?
挖野菜、啃草根……树皮都给抠光了。可还是不够吃。那怎么办?谁不想活?活下去正是人最原始最强烈的本能,为此做出什么事都不足为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