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履行闻言哈哈一笑,又略显感慨道:“常言道,君子之交淡如水。但是在朝中哪有什么君子之交,所为的人情,背后都充满着利益。要说起来,这人情不过就是虚伪的面具,你这么做反而是君子之举。不过我倒是很好奇,你行事似乎从来不在乎得不得罪人,得罪什么人,可是在这朝堂之上,一个人还是不行的。”
其实韩艺最为特别的一点,就是他真的不怕得罪人,甚至比魏征还要猛一些,魏征只是说,你犯了错,我就一定要弹劾你,而韩艺就是,你有没有得罪我,你有没有犯错跟我没有太多的关系,我干我的,至于我会否得罪你,那不是我考虑的,他这番改制,其实关陇集团的一些成员也受到了伤害,就没有哪个大臣如韩艺一般,因为朝中的关系是错综复杂的,剪不断理还乱。
韩艺呵呵道:“不知高尚书是否还记得,我初到长安之时,曾与两市、元家发生过诸多冲突,甚至于一度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
高履行点点头道:“如何不记得,我从中也是受益匪浅。”
韩艺道:“那如今呢?”
高履行愣了愣,似乎明白了一些。
韩艺笑道:“为什么当初他们要跟我作对,为什么现在我们又相处这么好,当初是因为相互之间的利益矛盾,如今大家有了共同的利益,自然又走到一块去了,并非是谁怕谁。我不知道这是对是错,但是这就是我对人与人之间的认知,因此我不会忌惮太多。”说到这里,他忽然叹了口气,道:“其实我也不想有事没事就跟同僚们发生冲突,但是我知道但凡涉及到钱财,不可能做到人人都不得罪,既然是无可避免的,我为何还要想着去避免。谈钱就别谈交情,谈交情就别谈钱。”
“你说得虽不无道理!”高履行点点头,又道:“但是在官场中,人情并非只关乎利益,更多得是给自己留有余地,倘若你在户部干得好,令同僚信服,那么即便有些过失,大臣们也会支持你的,反之,只要有机会,他们就一定会落井下石。管理偌大国家的财政,难免总会有些过失啊!因此这人情还是难免的。”
韩艺笑道:“高尚书言之有理,但是敢问高尚书一句,就户部而言,何为过失?”
高履行微微皱了下眉头。
韩艺道:“说到底就是财政不好,这就是过失。如果财政好,百姓丰衣足食,国库充盈,那我不管做什么,都谈不上过失,难道就因为我削减了一些大臣的福利么?就算我公报私仇又如何,当我将国库的数据递给陛下,陛下不可能会追究我的责任。”
高履行摇摇头道:“可是你并非就仅仅是户部侍郎。”
韩艺见眉目间充满着担忧,知道他这回来,其实是想提点自己几句,实乃一番好意,于是道:“正所谓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我玩的东西,他们连见都没有见过,他们怎么去找我的过失。”说到这里,他左右看了看,低声道:“不瞒高尚书,我也不是没有犯过错,也不是没有被人抓到过,可是每每我都能力挽狂澜,其实道理很简单,就是他们根本不懂我在干什么。”
高履行闻之,忽然眉头紧锁,思索半晌,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
其实韩艺不管干什么,都有人弹劾他,而且规模有大有小,但每每都是无疾而终,很多人认为这是李治在包庇韩艺。其实也并非如此,就好比这大唐军事学院,大家都还没有弄明白这个大唐军事学院究竟是一个什么玩意,那不都是韩艺说了算么,你说这蛋壳不好,很脏,韩艺从里面拿个金子出来,你还能说不好么,这蛋壳里面装的是什么,只有韩艺知道。
有些时候,很多人觉得韩艺挺冲动的,其实仔细一想,韩艺只干自己擅长的事,而且多半都是他想出来的,以前是从未有过的,在不擅长的方面,他就相对而言比较低调,当初在御史台的时候,他就闷不吭声,什么督运粮草,他也是什么都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