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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长久能察觉到她身体的异样,她的体内从未如此明亮过,那些郁积了多年的寒气,便在金乌中消散于无形,而所有的窍穴都喜爱着这种光,它们吸收着光线,散发出热量与温度,就像是一枚枚错落在体魄内的太阳。

她的紫庭明亮,气海亦被照得宛若一颗金丹。

她觉得自己明明裹着衣裳,却似被一览无遗,那炙热的温度虽非真实,而是一种道境上的灼烧,这种灼烧更让人难耐,若是此间无人,她恐怕会忍不住撕扯去衣裳,直接扑入峰主殿后的寒池中。

她此刻脚趾蜷紧,身子紧绷如弓,一手抓着自己的衣裳,一手抚着自己的小腹,竭力对抗着那种身体灼烧的眩晕感。

陆嫁嫁银牙紧咬,眼皮合拢颤抖着,她忽然觉得握在手中的衣襟是那样的滑,仿佛只要再热一些,整件衣裳便会融化在金乌的光中,她的手指摸索入唇间,轻轻咬住,湿润的热气氤氲上葱尖般的手指,痛意换来了短暂的清醒。

她一点点沉静下来,另一手手掐出了一个莲花剑诀。

她开始尝试将精神剥离,使得主要的意识陷入昏迷,而另一个意识如无知无感的圣人,在一旁冷眼旁观着自己的改变,就像是督造的官员,在一旁严肃地看着匠人手中瓷器或者铁器的铸成。

这种过程持续了许久。

陆嫁嫁忽然感觉灵台一清,那种灼热感中催生出的欲望在脑海中潮水般褪去,涛声渐远渐小,仿佛她的身体已不属于自己。

她不过是一把真正的剑,一尊静坐的观音像,任何的情感激不起她容颜上丝毫怜悯的波澜。

她的道境偶得感悟,在机缘之下竟迈入了崭新的境界,她能感知到,紫庭距离自己,真的只有一步之遥了。

而宁长久的视角里,便是陆嫁嫁的背脊再次挺直,背与腰的曲线再次柔延起来,而她的平静亦是可以感知的,仿佛视所有的外部触感皆如无物。

宁长久对于陆嫁嫁如今的状态有些不满,但他当然不会去破坏陆嫁嫁好不容易营造出的道境,他只是担忧,陆嫁嫁这般下去,会不会真的变成一把没有欲望的人形兵器。

但这种状况很快被打破了。

陆嫁嫁毕竟不是真正的紫庭,这种超乎境界的道境未能持续太久,放空的精神无法做到真正的空,那么任何的情绪和欲望哪怕是渗入一丁点,都会如春雨后的杂草藤蔓,发疯一般地攀爬满意识。

道境的一空一满之间,陆嫁嫁神思飞回,对于道境的感悟虽更进一步,但提前窥探紫庭,负面影响便是会带来很多精神的虚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