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贯是寡言的性格,朝日奈是知道这点的,她也知道在小樱令人生畏的外表之下隐藏着一颗比谁都要善良热枕的内心。就算是身为号称地表最强人类的超高校级格斗家,她也深信她的挚友不会做出任何伤害人的举措,她是如此无条件地信任依赖着她。
在很久以后,午夜梦回,朝日奈葵也曾在无数孤枕难眠的夜晚对此刻的自己感到了悔恨。如果她不是一直如此迟钝,如果她能够更加敏锐一些的话,说不定就能够感知到大神樱在沉默的表象下那些无人可诉说的痛苦与思考,说不定就不会这样一昧地去依靠她,而是试图去分担一些……可能最终也无法改变那一年发生在她和她和他们身上的悲剧,但至少不至于为自己最初面对一步步逼近的黑暗而选择了无所作为感到无穷尽的内疚和后悔。
世界何其残忍,永远不给人选择“如果”的机会。
在审判了桑田怜恩的那场学级裁判结束的第二天,黑白熊开放了通往校舍二层的通路。
无论是苗木诚浴室里舞园沙耶香的尸体,还是操场上被无数刚尼尔之枪贯穿身体的江之岛盾子的尸体,亦或是被审判的桑田怜恩的尸体,都在他们重新回到校舍地面以后,彻底消失在他们的视野中。
无论是何处都找不到他们留下的痕迹,被刀砍得一片狼藉的宿舍也恢复了一开始的状态。血迹消失了,尸体不见了,除了已经被彻底封锁的宿舍上面挂着的门牌画像,再也找不到他们曾经存在于此的任何证明。
在震撼中感受到了某种幕后存在的势力一角的同时,还有某一种不可名状的恐怖在心底生根发芽了。
原来,死亡是如此简单的一件事。
只要刺穿了人体,把血肉切开,弄破里面挤成一团的脏器,或者是用力地击打某些部位,或者是把口鼻堵塞,只要没有空气,重要的肺部和大脑很快就会溢血,然后人会轻易地死去。
就像是一瞬间开窍了一样,在没有法律的束缚的只有他们13名高中生被单独囚禁起来的绝望牢笼里,连社会的道德也在一夕之间脆弱得只剩下人与人之间虚伪的矫饰,无数种杀人的手法蜂拥挤进疼痛不堪的大脑,叫嚣着唯一的解脱之途。
只要杀一个人就好,反正大家一开始都只是素昧平生的陌生人啊,管他们的死活做什么呢?只要杀掉一个平时看不顺眼的家伙就能离开这个人间炼狱了。
在这种愈见凝重沉闷的环境中,是自出生以来作为一个人而接受的文明之理还在让他们为是否真的付诸行动而抱有犹豫。
但是,也不是没有完全忽视了同学中这种微妙的危险氛围,而完全沉浸在自我世界里的家伙。
……从目前来看,可能,还不止一个。
灰溜溜地从图书馆里小跑出来的苗木忍不住擦了擦他因为紧张而变得满头大汗的额头,方才被十神用冷嘲热讽的语气讥讽的悲惨经历让他露出了心有戚戚的表情,刚想回过头对跟他一起出来的狛枝说些什么,视线不经意对上了藏身在门口廊柱后面的腐川冬子。
对方两手紧紧扣着柱子,眼神幽幽地凝视着他,不算明亮的室内灯正好照不到她所藏身的地方,隐藏在阴影里的麻花辫少女整个人透出一股阴郁森冷的古怪气息。
“咿——”这个人怎么回事?好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