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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遭的水声依旧流淌不绝,但那种近似于潜水时被深海水无限挤压身体,直至榨干了最后一丝氧气的闷窒感已然消失不见。随着胸腔的起伏,内腹的器官劫后余生一般重新开始运作,他缓缓地倒抽了一口凉气,水面上是他血污遍布的脸庞。

外面安静无声,宿舍完全隔音,除了多半已经逃离的犯人,谁也听不见他先前的叫声。

除了自己,没有人能救他们。

苗木闭上嘴,扶着狛枝慢慢划到池边。

万籁俱寂,在沉默中,他觉得整个人都越来越难受起来。这并非是生理上的疼痛,而是另一种撕心裂肺的感觉,就好像一直以来属于灵魂的另一半被生生撕扯开,他想夺回来,却动一动就鲜血淋漓。

他知道的,也明白的。

死亡,就代表着什么都没有了。

忽然一阵心灰意冷,隐约好像听见了自己构筑的心理防线轰然倒塌的声音,有一种多年来一直信奉的准则逐渐崩坏了的感觉。一直以来都是这样,不好的事情不会一直停留,只要努力坚持下来,最终总会得到很好的结果——他一直是如此积极地相信着命运的,就算现在遭遇了这种被囚禁起来的困境,也从未有过真正绝望的时刻。

但是,如果连失去眼前这个人的生命与未来也被纳入他不幸的范畴的话,苗木真的无法想象,究竟是否真的还存在所谓的幸运的结局了。

又一次……我要失去你了吗?

是一阵微弱的呛咳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身边的躯体忽然地颤动了一下,然后对方就断断续续地咳了起来,很微弱的动静,微弱到好像风中淡色的火焰一般,很艰难地吐出了喉腔堵塞的水,水珠从颤抖的湿润眼睫滴落。

苗木看到他睁开了那双灰绿色的眼睛,虽然只有一瞬,而且黯淡得失去光彩,却仍是下意识地向自己的方向转动眼珠,嘴唇无声张阖。

苗木君。

在模糊的视野里,隐约看到了那个人变得一片空白的脸孔,仿佛是什么僵硬的面具瞬间碎裂了,他抖了抖唇瓣,眼底渐渐浮现出明亮的浮光。

“狛、狛枝前辈!”他在叫自己的名字。